“岑道长,这几间屋都带您转过,您看出什么了吗?这宅子还能住人吗?”微微驼背的老者面色不定,不大放心地问道。
“贾云老爷,你这话说的,怎么不能住?这宅子前门大而中正,又处正东青龙位,既不高也不低,建基时颇有考究。屋内家具皆为上等红木,正应了这风水,住久了对您家少爷也多有裨益。”
前头穿着道袍的年轻人一撇手中拂尘转过身来,皱着眉头念叨。
这小道长端地是年轻俊朗,只是面目苍白不似人色,宽大道袍又灰暗寡淡,右眼皮上一粒红痣已是他身上最鲜艳的地方了。
“可是……”我不是让您来看风水的啊!
贾云有些焦急,他家少爷和家里闹了别扭,只带了他一人离家出走,在此处置办了宅子,结果夜夜无法安眠,少爷总是听闻阴风呼啸又觉床底振动。
贾云便想去上清观找个道人来看看,正巧路上遇到这位岑道长主动搭话问是否家宅不安,又说自己虽然师出名门,但出价最低,先给定金成事再付全款云云。
如此嘴皮翻飞跟了他一路,贾云驻步想拒绝。道长也驻步,他身量颀长,垂眸看人。贾云霎时一怔,道长眼皮上的红痣好似活物,他一恍然便无知无觉地答应了。
但请都请了,就算是死马也先医来试试。再者说,这么俊美的人,干点什么不好,总不会流落街头做个江湖骗子骗甲子老人……
岑丹生见老人老脸的懊悔与不信任,轻咳一声,又一甩拂尘托于左臂,试图挽回自己的形象:“老先生,莫着急,这宅下确有异物,待我布个阵法抓它出来,您二位便可无忧居住。”
贾云上前一步,连忙道:“若是这样就太好了,道长需要些什么我去准备?”
“不用不用,我东西齐全,就在堂屋布置,布阵需清净,您先出去等等。”
贾云一步三回头地出了门,岑丹生微笑着把堂屋大门关上,终于呼出一口气。
做道士是真累,天天这么握拂尘都能握出一胳膊毽子肉来。岑丹生实属虚弱,心里念着碍事的东西,手上还是小心恭敬地把拂尘置在中堂前,准备作他的法。
岑丹生方才和贾云说的风水状况的确是真的,这宅子在当地也是出名的地方,风水好地方大布置齐全,但价格却一跌再跌。
盖因数任买主都出现了家宅不宁,夜间梦魇的怪事,还有人说看见了鬼魂。贾云和他家少爷一看就是外地生人,图便宜被中介忽悠了。
所以一眼看出贾云心事并不是岑丹生道法高妙,只是他消息灵通,知道又有冤大头买了这个大宅。
想到这里,岑丹生心情愉快起来,撒石灰的动作都轻快了。终于是在其他人前头抢了这单生意,看这主仆二人,不像是没钱的。
岑丹生虽然修的是丹道,但各种偏门都有所涉猎,抓点小精小怪还是足够。
这宅子说是邪门,其实这么多年没出过大事,倒是有些灵气,门前柳树都长得比别的地方好。
还剩最内一圈咒文,岑丹生擦擦额上冷汗继续画阵,“随便抓个花鸟地精交差,拿了报酬就去买新炉鼎!”
炼个丹都没炉子,哪有混得这么惨的穿越人!
“你这不是骗人么?”
怎么是骗人呢,即使贾云去了上清观找别人,他们能做的也就和我差不多,我还比他们便宜尽心不摆架子。反正肯定不是什么大妖魔,顶多是有了点灵智的小精怪捣乱罢了,抓一两个杀鸡儆猴,自然就没事了。
再者是,这凋敝世道哪还有什么大妖魔?
不对!
“谁在说话?!”岑丹生跳了一步,拿起桌上的拂尘,他画个缚灵阵都虚得满头汗,也就只有这拂尘有些攻击力了。
岑丹生右手执拂尘,左手背在身后紧扣着桌沿,强作镇定。既然能说话,就不是他能对付得了的小精小怪。
与空气僵持了一会儿,方才画的缚灵阵突然起了反应。石灰上泛起黑烟,沿外圈往里流动,最后从阵中心一股脑挤了出来,整片地面都跟着震颤。
黑烟徐徐飘出,左摇右晃捏成了半个人形,汇聚出一个人的上半身。
岑丹生看着这场面,第一反应不是自己触发了什么妖邪,而是骤然想起几十年前看的故事书——
“阿拉丁的神灯?!”
我召唤出了个什么东西?
黑雾里凝出的人形正要如其他大魔头出世一般发出桀桀怪笑,这下倒愣了,阿拉丁是什么东西,神灯是他的法器?
“神灯在上!小子不才,今生唯有三愿而已,一愿为财,二愿为名,三愿为美色!”
黑雾古怪地以阵心为轴晃悠了一下,声音听着十分年轻,但又带着十足的威仪压过来:“小子,你很有追求,看来现在的年轻人还不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