郁岚看着被自己拉到直播页面之外的私聊栏，等了一会儿，没有等到回答。然后他看到挂在礼物榜第一位的名字退出了直播间。
应该是突然有什么急事了。
郁岚没多想，他又着拉水友开了两局游戏，然后恢复了单排模式。
*
家庭聚会这个词，对于大多数人来说是温馨的场景。
谢宸不在这“大多数人”里。
餐桌上，谢父跟谢母坐在谢烊两边，谢母叶莹忙着给好不容易回家一次的宝贝儿子夹菜，谢父谢铭没动筷子静静看着，眼里也都是慈爱。
谢宸坐在桌子的另一边，对正脸前的场面视若无睹，低头吃饭。
只坐了四个人的饭桌并不算大，却像是被分成了两半。一半是其乐融融的一家，一半是独自坐着的谢宸。
吃完饭，家里的阿姨来收走了餐具，谢烊开始讲些最近在学校的日常。
谢烊今年19岁，才考上了大学。学校在隔壁的阳北市，离安江有一小时不到的车程。
叶莹怕谢烊住不惯宿舍，给他在学校周边租了个房子，还请了做饭的阿姨。
虽然离得不远，但谢烊平时不常回家。
那头的谢烊正说着：“我也想常回来家里看看，但是这学期课程特别满，学分不能落下。”
叶莹怜爱地摸摸儿子的头，“知道你有出息，爱学习。”
谢铭没开口，但也认可地微微点了点头。
对面的谢宸垂着眼，没有表示。
微信提示音响了一声，谢宸垂下手划开手机。
谢铭看了他一眼，面露不悦，“你弟弟正在说话，你这个当哥哥的尊重一点。”
谢宸闻言抬起头，笑着说：“好。”
脸上有笑，眼底却没笑意。
答完话，谢宸低头看完了信息，是莫承川发来的一张照片。
谢铭把他的动作看在眼里，更加不满意，“一点没有当哥哥的样子。”
谢宸直接低了头，不答话。
谢铭心里的火气没落下去，“你最近跟莫闻笙在背着我干些什么？”
才垂下去的眼睫猛然抬起来，谢宸脸上还在笑着，但眼里的神情已经冷到了极点，“我能干什么？”
一边的谢烊伸手想去拉自家老爸的胳膊，但已经来不及了。
谢铭冷声说：“你想干什么，只有你自己知道。我只是提醒你，我还没老到要彻底退休。”
随着谢铭意有所指的话，谢宸脸上的笑意彻底消失。他起身离开餐桌，动作依旧从容而克制，却也看得出带了几分耐心耗尽的怒意。
“你给我站住！谢烊好不容易回来一次，你这是什么意思？”
谢宸顿住了脚步，他笑了一声，回过身来。
“好。那我也跟着你们夸夸他有出息？出息什么，考上了大学？”谢宸笑着说，“我19岁的时候，大学已经毕业了吧。”
谢铭的脸彻底拉了下去，他一拍桌子，“你这是什么心高气傲的鬼样子！一个大男人，成天阴阳怪气想干什么？！”
一边的叶莹挽住了谢铭的手，转过头来劝谢宸，“小宸，别这么跟你爸说话。”
谢烊也站了起来，他伸手抓住谢铭的衣服，一脸担忧地看向谢宸。
谢宸看着离自己几步远的三个人，那是真正的一家三口。和谐又刺眼。
沉默半晌，谢宸再次笑了笑，说：“知道了。”
交谈地点转移到了沙发上，谢宸依旧坐在一边没插话，但谢铭也不再搭理他。
谢宸低着头划开锁屏，屏幕画面还停留在莫承川发过来的那张照片。
上头是一行字：我在家庭聚会，偷偷给你看我哥的傻样【吐舌头】【大笑】。
照片里，镜头角落的莫闻笙正被莫安婉揽着脖子灌酒，一张常年板着的扑克脸已经泛了红。莫家最小的女儿莫知夏撇着嘴旁观着。
莫承川没出现在镜头里，但伸手比了一个“耶”。
其乐融融。
谢宸静静看了几秒，然后他回复莫承川：“你这么拍，莫闻笙不生气？”
莫承川回他：“嘘，我偷拍的，我哥不知道【奸笑】。”
“哦。”
谢宸面无表情地把聊天页面截图，连同那张“傻照”一起直接转发给了莫闻笙。
退出了聊天界面，谢宸来来回回划着手机，脑海里浮现出一个软件图标。
几分钟之后，谢宸把手机音量关到零，打开了刚刚下载好的银河TV。输入白天的账号跟密码，登录上去之后，他点开了已关注。
这个号应该有人用过，页面里还关注一些别的主播。谢宸找到那个名字是LAN的主播，点进了直播间。
他是贡献榜第一名，弹幕里有人眼熟他，马上刷过了几句欢迎的话。
时间是近八点，直播间右下角的摄像头页面上是一张图片：主播正在吃饭，请稍作等待。
谢宸拿出蓝牙耳机戴上，谢铭才看了他一眼，又被谢烊拉着继续说话。
打开了音量，直播间里放着舒缓的轻音乐，偶尔能听到轻轻的咀嚼声，和翻书声。
怎么有翻书声？
弹幕上有人替谢宸问了出来。
【主播不是在吃饭吗，怎么还有翻书的声音。】
【主播好像还是学生，说今天的任务没完成，得边吃边学。】
学生？
【不是学生吧，学生哪儿能播这么久。】
【没说是学生，主播说自己20了，就是在家自学。】
20，挺年轻。
耳机里陆续想起翻书的声音，谢宸默默听了一会儿，打开了早些时候的私聊页面。
对话还停留在那句，“祝你今天开心。”
那边谢烊和谢铭的对话透过耳机传进来一些，很欢乐融洽。谢宸按着音量键，提高了两格音量。
看着那几条私聊消息，鬼使神差地，他打字回复：“不开心。”
信息才发过去，谢宸就后悔了。
怪矫情的。
他抬起手指打算退出软件，“是否确认退出”的小框已经弹了出来，谢宸正要点“是”，私聊页面突然更新了。
谢宸重新返回了私聊页面，看向那句最新收到的消息。
LAN：怎么了？发生什么事了吗？
郁岚本来正一边吃着外卖一边翻着书看，听到提示音响了一声，他抬头发现了那条私聊消息。
郁岚点开页面，看到了那句“不开心。”
才直播就收到了那么贵的礼物，郁岚对这种挣钱方式还不太适应，他下意识想多回报一些。
郁岚放下书，继续打字回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