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杨煜把门锤得跟无常催命似的时候，何与别还正躺在地上没醒。
和酒吞药加睡一晚的地板，两者的后劲儿还挺大，何与别才刚起身就撑着地板哇的一声吐了。
听着里面的动静，门外的杨煜敲得更猛了，一下一下的，像是尖锤砸在何与别脑神经上，疼得作呕。
这时候杨煜也不结巴了：“何与别！何与别！你怎么了？要不要我叫救护车？”
“叫个屁！”何与别烦躁地冲外一吼，“你他妈别敲了！等着。”
杨煜在门外闷闷地哦了一声，敲门声也跟着停止。
何与别觉得这一刻整个世界都他妈安静了，他抹了把嘴起身，拖着具快报废的身体去给杨煜开了门。
一个寸头脑袋探了进来。
何与别盯着看了会儿：“你谁？”
“我，杨..杨煜，”杨煜费力地拖着个大箱子，他冲何与别笑了笑，朝头上摸了一把，“是不是认不出了？”
那何止是认不住，这简直就是换了个人。
在何与别的印象里，杨煜就是个留着锅盖头，带着黑框眼镜的小傻帽，跟现下这个长相清秀的少年，那是八竿子打不着的关系。
何与别缓了会儿，问：“你...整容去了？”
“放屁！”杨煜傻呵呵地骂，“我..我就剃了个头，做了个半飞秒。”
“半飞秒？啥玩意儿？”
“就是治..治疗眼睛近视的手术。”杨煜回道。
何与别哦了一声，他扣着杨煜的脸看了看，盯着他的眼问：“现在能看得清了？”
“差不多吧，”杨煜眨了眨眼，“上次去..去复查已经恢复到2.0了。”
何与别松了手：“怎么突然这样？有喜欢的小女生了？”
“没有！”杨煜搓了搓脸，“是因为马..马上要军训了，妈妈说头发厚，戴..戴眼镜不方便，就给我弄了。”
杨煜今年高考完，水平发挥得挺正常的，去了Q大。
何与别掩去眼中的神色，轻快地应了声：“媛姨是对的，这样一弄你个小结巴帅多了。”
“何..何与别！不准叫..叫我小结巴！”杨煜憋红了脸吼。
声儿挺大，就是气势不足，听着像撒娇。
“好好，不叫不叫。”何与别又捏了把他脸，特别敷衍。
杨煜瞪他，把脸别过去，嘀咕道：“手真重。”
何与别戳了他一指头：“剃了个头你还变娇气了是吧。”
“才没有，”杨煜猫腰躲过，他把放到门口的箱子拖进来，推到何与别脚边。
何与别看着那箱子，扬了扬眉：“这什么？你写的情书？”
“不是！你脑子里能...能不装点事儿！”杨煜气的直接上手拍了他一巴掌，他将箱子打开，“这是我给你整..整理的复习资料，你这儿不是高三了吗。”
说到这里，杨煜蹲下身去给何与别翻找：“这里面有一到四轮复习的资..资料，还有各..各高考重点大省近几年的模拟卷总和，我自己也搞了份错题集，你以前成绩好，基..基础打得扎实，现在趁着.....”
“我不用，”杨煜话还没说完，何与别就打断道，他冷扫了那箱子一眼，“你拿回去，我用不着。”
“你怎么不用啦！”杨煜猛地蹿起，整张脸都怼到了何与别眼前。
何与别一巴掌给他推开，转身躺到沙发上，边玩手机边回道：“我这样的人不需要这种，混个高中文凭就行了。”
“怎么能行呢！”杨煜拔高了调子，他冲到何与别面前，将他的手机拍开，“你什么样的人，怎..怎么就混个文凭啦！你以前——”
“那他妈是以前！不是现在！”何与别甩开他，“老子他妈现在是个神经病，什么时候发疯我自己都控不住，哪个大学会要个神经病。”
杨煜被何与别甩到沙发上，他扭头冲着何与别吼：“这怎么就是神经病了呢！你..你这就是生病了，吃药治疗会好的。”
“会好个屁，”何与别起身走向床边，笔直地倒进去，“我等会儿给你喊个车，你带着那箱子东西回去。”
“我不，我..我累了不想搬。”杨煜脾气上来了。
何与别闷在被子啧了一声，他偏头瞪着杨煜：“我给你搬。”
杨煜不说话了，就坐那儿和何与别对视着，眼眶越来越红。
何与别看着，心想自己果然是个外貌协会的，这要是放在杨煜以前的模样，要哭了，何与别看着只会烦，说不定还能训他一顿。
但搁现在，何与别就不行了，心软。
何与别叹了口气：“先放我这儿吧，天热我也懒得动，等下次中秋你回来我再给你送过去。”
说到这儿，他顿了顿，又补充道：“有价值的东西要送给有价值的人。”
“你..你在我这儿就是最有价值的。”杨煜的表情收放自如，下一秒眉眼就沾了笑意。
看着他这样儿，何与别骂了声操：“你他妈就是个演员！”
杨煜挠头笑了笑，他走过去拽了何与别手一下：“别睡了，你..你今天开学啊。”
好巧不巧，杨煜这正好拽到何与别受伤的那只手，何与别痛呼了一声，反手就把杨煜甩了出去。
何与别从床上弹起来，按着伤口：“操！杨煜你他妈还是个马哈！”
杨煜坐地上懵了一阵，直到看见何与别手上溢出的鲜血才意识到不对劲。
他立即上前查看：“这是怎..怎么了？怎么受伤了？对不起，我..我没注意到。”
昨天怒火攻心，这点疼还没什么感觉，现在情绪平静了，又是伤口的复裂，何与别觉得就是有成千上百个容嬷嬷在拿针扎他的痛感神经。
何与别痛得鸟都快炸了，他急忙冲向冰箱，拿了罐过期啤酒出来朝伤口上贴。
握上的瞬间疼痛加倍，但只要忍过那一阵儿，剧痛过后便是麻木，只要麻木了，便不再会察觉到痛感。
何与别深知这点，也一直依照这点来处理所有痛感，他紧紧握着，直到杨煜掰开他的手将冰啤酒罐取走。
“你疯了吗！”杨煜吼道，他急忙抽过纸巾按住伤口，“家里有绷带吗？有..有碘伏吗？附近有诊所吗？”
这一叠问将何与别的神智拉回，他从杨煜手中抽回手：“没有。没事儿，随便处理一下就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