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开两朵,各表一枝。
夜仍旧深沉,翻墙而越,朝着东边飞去的窦怀启,此刻已飞下屋檐,钻进条小巷里。
小巷里没有灯光,一片黑暗,窦怀启靠近石墙往前面走去。
经过了三个大门,他才停下脚步。
“叩叩。”
敲门声在深巷里显得异常清晰。
“是谁?”屋内有人在问。
“是我。”窦怀启低声道,手指微微弯曲,往房门上轻叩了四下,两长两短。
屋内有人点了油灯,还有桌子拖拉的声音。
不过片刻,便有人上前将房门打开。
“公子,回来了?”
开门的这人大约四十岁的年纪,身形却已干瘦,嗓音像是破了的大鼓里溜出来的。
“嗯,回来了。”窦怀启应了声,“秦老又一人在喝美酒?”
窦怀启进了屋,趁着秦老关门的时候,用手敲了敲木桌上微微倾斜的酒壶。
“真是好酒量。”
“瞧公子说的话,我只是在喝闷酒,哪里知道算不算好酒。”秦老短促的笑了声,而后走到内室的床榻旁,伸出只左手扒着床头,稍微一使劲,床榻便移了方向,露出个往下走的地道。
“公子你且先去,我就不去了,替公子守着这地方。”
窦怀启点了点头,向着地道里走去。
秦老见他的身影消失在地道中,又用手推了床头一下,看似力道微弱,床榻却已回到原地。
见已如之前一样,秦老收回手,佝偻着身躯坐回了木桌旁,酒壶已空,他便从木桌下又取了壶酒,倒进玉杯中,杯内光滑,承满玉露,待一人独饮。
窦怀启已不是第一次来这地方,他刚入地道,就伸手在墙壁上的某处地方,摸了把火折子出来,猛地一吹,火折子上的小火突然窜起,又取了放火折子旁的油灯点燃。
待一切搞定,窦怀启灭了火折子的火,搁置到墙壁的内凹处,右手拿着被点燃了的油灯前行。
长长的甬道,四周昏暗,唯窦怀启所在的地方有光照。
他的身影被灯的光线拉得细长和昏暗。
穿着的深色长衫随着动作翩飞,大约过了半柱香的时间,面前显出个十几级台阶,台阶上被块厚重的石门遮挡。
他上前将油灯放在石门旁的墙壁空位上,然后向右转动一圈,石门应声而开。
石门外是个布置简洁的厢房。
藏蓝色的帷裳低垂,白色的锦被上放着块半边银面具。
窦怀启走到床榻处,拿起面具覆到脸上,面具是特地为他打造的,贴合着他鼻梁以上的皮肤。
见一切打整好,窦怀启走到门前,伸手拉开了大门。
门内和门外又是不同的世界。
他将大门关好,冷着张脸往前面走了几步,走到楼梯口站着,偏头往下看去。
他正站在二楼的黄木楼梯上,楼下是十几张檀木桌,每个木桌旁都围着一圈的人,叫喊声,大笑声,以及咒骂声,大到快要掀开了这儿的屋檐。
木桌间是骰子飞舞,五木投掷。
这地界原来是用来赌博的,只是这外间的装饰并不高等,一见就知只是用来给平民玩闹的。
“公子,岩三在二楼里间等着公子。”
来人是追随他的暗卫中的一人,窦怀启没有印象,点了头,朝着里间走去。
岩三早就等在门前,见主子慢悠悠的朝着他走来,他反而有点急迫,匆忙上前将窦怀启迎进房间里。
“主子,你可知夏国与楚国这场战役,本是纠结了几年,可就在前些日子,夏国兵败楚国,退回到边城,夏国公主被俘。”
岩三将门一关,语速飞快的对着窦怀启说道。
“嗯,知道。”窦怀启想起白日里见到的画面。“那又如何?”
“主子,夏国此番兵败,楚国定会乘胜追击,或许会取下几座城池,或许夏国认输,以马牛羊与各种物件,亦或是俯首称臣换取一时安稳,不论如何,得利的都是楚国。到时候楚国兵强马盛,我凉国又该如何自处?”
窦怀启安静的看着他,眼神深沉,并未慌乱,只是轻声道。“那是三叔的事,可不是我的。”
岩三被他的话一哽。“可主子,我们始终是要回到凉国,夺回主子皇位的。我们蛰伏四年,开赌场,以汴丘为点,将暗卫送到各个地方,不就是为了有朝一日能回到凉国?”
“既然,这么多年都能忍过来,你今日又在烦躁什么?”
“我……”岩三哀叹了声,想了想还是将心里的话说了出来。“我是怕殿下不与我们一起离开。”
窦怀启欲解释,却又被岩三抢了先。“殿下,你早就可以离开姜府,却迟迟不肯,奴才不得不多想,是有人绊住了你前进的脚步。”
说完,岩三便低头跪到地面上,他知自己此次语言激进,过了奴才的界限,可他只是担心,担心小主子这辈子都没有机会回到凉国,取回本该就是他的东西。
窦怀启知道他的想法,也明白他是一片忠心。“岩三,楚国在这一两年里,都不可能成为一霸。你不明白,我就说与你听。楚国皇帝近年来沉迷仙术,甚至为他那些‘能通天命’的道士,修建了一栋‘听命阁’,专为他修炼丹药,哪怕是夏国与楚国交战之际,也往这听命阁里投入了大量的白银,民间早已怨声载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