乌婉跟赵凌三天一吵五天一闹,感情似兄妹,大概是知道赵凌平时不留闲钱,每个月中基本就把皇子的月例银子花光了,之后靠着狐朋狗友的接济过活,于是临别之际,送了一大包银子,以免在宁国借不到钱而饿死。
看看那气愤而去的人,似乎……视银两如粪土。
“那人是谁?为何如此生气,却……”赵起想问的是,如此生气,却没有把我们怎么样。
“他是宁国皇上的小儿子,好巧不巧,正接了招待我们五国皇子入梁的差事。”赵凌愉快的跳下马车,“宁小王爷是舅舅身边方副将的同门,虽然不是一个师父,但习武之人,都有个毛病,自视清高,当我给他银票是在侮辱他,他自然生气。可名门弟子,也自诩正派,我们乖乖按着他说的去做,他也不能因为个包袱对我们怎么样。”
赵起似懂非懂。“我们为何不与他好好攀关系?在宁国多个朋友,必要之时还能帮我们一把。”
赵凌解释,“想与庄王爷攀关系的人多的数不清,殷勤谄媚,没几个他能记得住,反倒是与他找麻烦的人,他的印象会比较深刻。比如说……我们。”
“废话什么!快走!”装扮成小队长的庄王府管家又催促。
赵凌喊了声,“来了!来了!”
供五国皇子落脚的宅院,位于宁国西北偏角,是庄王府的一处闲置宅子。赵凌与赵起到时,其他四国的皇子已经到了,凑在院子中的水榭朗阁中打牌戏。
牌戏是风靡六国的一种纸牌游戏,上到皇亲国戚下到平民百姓人人精通,逢年过节凑起来热闹。四国皇子都没被允许带自家下人进宁国都城,初次见面互相又不认识,大眼瞪小眼的互相打量了一番后,不知是谁先提议,来一局牌戏如何?
人人都会,四人很快就成了牌友,几轮下来,自然而然的熟悉起来。
赵家兄弟来的最晚,没去打扰他们,而是远远的站在拱门之后,赵起与赵凌说,“他们倒是清闲。”
“大哥,依我看,宁国这次,还真做了一件好事儿。”赵凌趴在圆形的石头窗前,“把未来的一国之君凑在一起,同吃同住同学,来个患难见真情,将来因着少年时的交情,至少能得五国和睦,天下太平。”
赵起轻笑,拍拍七弟的肩膀,“前提是,我们得能活着回去。就算能活着回去,也不一定是国君。”
他侧过身,把五国太子与自己所知的情报对上号,与赵凌说,“最左边的邝承宗,清霁国太子,为人温和,脾气友善,朝中军中的威望都很高。”
“右边的那个,黎国太子玉卫婴,他旁边是南国太子叶情,两人倒是顺风顺水,长子嫡孙,也没有多大的本事,但继承皇位没什么悬念。”
赵凌也看过情报,十分佩服画像的人画的传神,连一颗痔都不差。
“最右边的,是燕国太子蔺祝翁。”赵起抿了抿唇,“他……”
“母后早逝,不受他父皇宠爱,要不是畏惧群臣上谏,恐怕早就给废了。”赵凌哀叹一口气,“恐怕他们燕国的皇帝,巴不得自家儿子能死在宁国别回来……喂喂……大哥,这儿怎么还有女人?”
看穿戴背影,不像是丫鬟。谁家的妾氏?他们连小厮都不让带进城,哪会允许带女人进城呢?
两人相视一眼,就见那女子沿着水榭走到尽头的凉亭。她找了块石头随便坐下,说,“哥哥,有两个人一直在偷看你们。”
“……”
四人齐齐回身,被女子点到名的赵凌与赵起,很不好意思的从圆形宫门处闪身出来。
来者一定是梁国太子。清霁太子最先开口,“久闻景瑞太子大名,今有幸见过,当真是百闻不如眼前。”
赵起忙着回礼,其后与其他皇子寒暄起来。赵凌则被完全无视掉,五国的储君之中,当数梁国太子赵起赵景瑞的名声最大,梁国也是宁国之下稳定又低调的强国。邝承宗立刻邀他一起打牌,赵起想问问赵凌的意思,见赵凌却已经单手扶着立柱,与那刚刚坐下的女子说话。
见那女子的正脸,与燕国太子有几分相似。赵起立刻想起情报里提到,蔺祝翁此行,带着亲妹妹一起。燕国公主蔺月如。她生的白皙,算是个极品美人儿,面上没有任何表情,冷冷的观赏湖里游来游去的鱼儿。
七弟有自己的打算,来时父皇与他彻夜长谈,遇上与赵凌分歧的事时,哪怕在不理解,务必不得擅自做主张,一切听赵凌的安排。
赵凌自我介绍了好一会儿,都不见女子抬头,他转移话题,说起燕国的奇闻异事来,大都是他听宫里的老嬷嬷讲的,对方依旧爱理不理,好一个冰山冷美人。
赵凌扔了块石头,水边荡漾起一圈一圈波澜,鱼儿都被吓走。看你还理不理我!赵凌问,“好好的公主,为何要来这龙潭虎穴送死?”
女子脸上才微有怒意,抬头,“你不是也来送死?你又不是太子,跟这来宁国国都做什么?”
赵凌点点头,“我是送死,但死得其所,楚公子仙人之姿,我非常想要与他结交,人生得知己,就是死也值得。妹子,莫非……你也看上楚公子了?”
“谁是你妹子!”蔺月如彻底的发怒,“不许你胡说八道,坏我名节。”
赵凌似懂非懂,“原来你看上的不是楚公子,而是宁国太子,所以千里迢迢来勾之引之。可宁国太子妃向来是楚家人来做,你就算得了太子垂青,也只能当个侧妃,可惜了你的美貌。不如……考虑下我我大哥?景瑞太子英俊潇洒,玉树临风,才华横溢,处事稳重,与公主你郎才女貌,天造地设,你嫁过来,梁国与燕国也可世代交好……”
“你找死!”蔺月如一掌劈过来。
赵凌侧脸,避开一巴掌,右手欲要掐住蔺月如纤细的手腕,蔺月如也是练家子,自小跟着师父习武,被赵凌碰到的一瞬间抽出怀中匕首,带着匕鞘横开两人一米之远。两人脚不离地,手腕前臂过了三招,赵凌自然是没有尽全力,女子身法虽快,但招式平淡,一眼就能看穿意图。
“妹妹小心!”
“七弟!”
蔺祝翁与赵起双双开口。刹那,两枚雪花镖朝着赵凌与蔺月如的方向飞来。
赵凌下意识的闪避,还好心好意的用掌风一带,把蔺公主拉离危险区域,只是蔺公主打架太过投入,没有站稳,一下子跌到赵凌的怀里。
蔺月如的脸刷的红了,出身高贵的她,除了兄长,还从没有与男子如此亲近过。
赵凌真不是故意的,可被他轻薄一下,总比被飞镖扎伤好。都怪那个扔飞镖的人,什么事儿不能好好说?拿这么危险的暗器吓唬他。
他知飞镖没有杀意,没有攻击他的要害部位,形似雪花,与方副将平时耍帅乱扔的那个差不多。
果然,庄王爷背着手,冷冷的看着他们。换了身行头,主人家的贵气便回来了,他身后,还站着两个人,穿的都是真丝绸缎,一块布就价值千金的那种。
“快快住手!”
五国太子行各国的礼节,宁国太子驾到,虽然是微服,可谁也不能装不认识。跟在宁国公子身边的,也就是世人口中所传言的那位天下第一楚公子。
单看外表,风华绝代四个字绝对当得,还有种离世脱俗的洒脱之感。这样的人,竟然在朝堂之中摸滚打爬,只能恨投错了胎生错了门。
倒是那位宁国储君,被保护的太好,十几岁了还顶着个天真无邪的脸。
“为何第一天见面就打架?”宁秋墨见蔺月如的眼睛里露出欲要杀人放火的光芒,打了个寒战,这个姑娘看起来好凶。但楚哥哥在身边看着,他不能表示出畏惧与胆怯,他是宁国太子,他的地盘他说的算。他问,“你就是燕国的云安公主吧?他欺负你了吗?男子怎可欺负女子呢?你告诉本殿。本殿与你讨公道。”
大概是比起赵凌,蔺月如更加痛恨宁国,她对宁国太子的好意不屑一顾,低下头,没有做声。
“妹妹年纪轻,不懂事,惊扰殿下,殿下大人大量,切莫计较。”蔺祝翁把妹妹挡在身后。
没等赵起说话,赵凌抢先一步,“我跟云安公主闹着玩呢。”
后背无端的有一股子寒气。
宁秋墨看着不像,他回头,看楚哥哥对他微微而笑,此意思就是让他信以为真,大事化小事,不做计较。对,他此行是来与这些各家皇子交朋友的。
“今日庙会,几位若有兴致,随我们一道去逛逛吧!”宁秋墨热情相邀。把五国太子招进宁都,是父皇的意思,似乎还借了楚哥哥的名头。楚哥哥平白多了份差事,陪着他的时间又少了。他闹了几次别扭,被父皇狠狠的骂了没出息。后来,楚哥哥与他讲了一堆治国的大道理,他多半听不明白,但有一句话他听明白了,楚哥哥想让他跟五国太子交好。
比如,他该亲自去城门迎几位进城。
今天一早,他问小舅舅几位太子入城的时间,但小舅舅给了他一个冷脸,说了句“别多管闲事。”
好吧,他不管,等他们进城,带他们去逛庙会如何。宁秋墨心里的交好,就是狐朋狗友在一起吃喝玩乐,庙会小吃两条整街,他们定然会喜欢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