彭晗站在其中,闭上双眼感受着从窗外吹进来的风,有花香,有泥土的芬芳,还有未来的希望。新的麻布窗帘如同他的心,尽情地在风中飞舞着。
宁恩捧着一摞简报进来,重重地放下,打破了这文艺小清新的画面感。
“阿晗,这种东西你现在都不需要了,扔掉多好。”
“这是大哥的奋斗史,我留做纪念。”虽说他不像以前那么崇拜大哥,但扔掉未免太过可惜。
宁恩瞧着剪报上照片里的彭湛,卓尔不群又仪表堂堂的端正,又想到他偷吃姜粉蛋糕,又吞了醋精来解辣的样子,反差不要太极端!忍不住笑开了。
“宁恩姐,你在笑什么?”
“没有,不用理我,让我默默笑三分钟。”宁恩捂着笑疼的肚子摆手。还是不告诉阿晗了,让他在弟弟心中保有一些颜面吧!
彭晗摇摇头表示不懂,自顾收拾起书本。笑够了的宁恩捧起彭湛的丰功伟绩,递给阿晗。手松开间,最下面的一本简报险些掉到地上。
半张A4纸大小的简报,像一页天书带着启示,不紧不慢地飘然落下。就在宁恩伸手去捡时,它带着玄机的意味翻了个面。
那是一则结婚公告,某建筑公司千金与得力助手喜结良缘,奉子成婚可谓是双喜临门。
新娘娇羞地倚在男人的怀中,紧身晚礼服突显着肚大如箩的千金,沉浸在嫁为人妇,又即将初为人母的甜蜜中。
男人的脸被剪刀横切下去,但他搂着新娘的手腕上戴着的手表,她认得。是她攒了两个月的薪水买的,上面还有她和他的名字缩写。
她像被谁拼命地摇晃,身体像弱不经风的纸片发出瑟瑟声,止不住地发抖。原来是简报,在她指间颤抖所发出的声响。
“宁恩姐你怎么了?”彭晗见她许久没说话,又抖得厉害。
“这是...什么时候的?”宁恩死死地盯着手上的噩耗,艰难地问。
“两,两年前。”彭晗被她突然的泪光闪烁,吓的有些磕磕巴巴。
宁恩疯狂地跑了出去。
为什么?为什么?她脑子里堆堆叠叠着无数个问号,又变成一个硕大无比的问号,沉重的要把她活生生地压死。
她筋疲力竭,不知道自己跑了多远,也不知自己在哪。她只想找个安静的地方,跟自己说,她看错了。
这世上同名同姓的人多了,就凭两个相同的字母说明不了什么。还有,她根本没看到他的脸,就断定是博伟哥辜负了她,实在是太好笑了。
她咧开嘴笑自己太蠢,两行泪却抢先了一步。
不远的摩天轮星光闪耀,路过的街市人群热闹非凡,男男女女带着幸福的笑容。情侣们吃着冰淇淋,而互相紧握着手放进了口袋里,被小心翼翼地珍藏着。
这些耀眼的存在都与自己无关,她是被情意绵绵隔绝在外,夹在时空裂缝里的偷窥者。
彭湛在一条黑暗的小巷中,找到蜷缩在墙角边的她,轻声唤她。“宁恩?”
“我没有大口袋。”她眼神呆滞,喃喃自语。
“什么?”他皱起眉头,听不明白她话中的意思。
“不对,我不是没有大口袋,而是什么都没有了。”她看着他,又不像是在看他。冷风吹过巷口,她眼中多了一层雾气。
“回家。”他拉起她,将她裹在外套里,用身体给她取暖。
她感觉不到暖,她的心和身体都被这冰冷的事实,冻得失去了知觉,除了无法自欺欺人的伤悲正汩汩淌着血,流着泪。
破晓前,宁恩站在游池边,平静清澈的如一汪清泉,咕咚一声,打破了这个寂静的黎明。
她抱膝蜷缩成一团,犹如婴儿在母体内的姿势,想逃避这灭顶之灾,更想寻求水中的安全感。
在这之前,无论遇到多丧气的人和事,都能在独处时光的加油站里,补给自己新鲜的鼓励和勇气,再元气满满地斗志昂扬,满血复活。
可这次不行,她没有了动力,也没了力气,她的心被挖走了,忍受不了巨大的疼痛。
水波冲击的震动,像有人在身后环抱住她,她似乎不那么冷了。
她被一股力量带离了水底,能看到水面的一丝光亮,探出水面的第一口呼吸,被阳光照的暖暖的。
她像一只落水狗,跪趴在泳池边,大口大口地喘气。
“你这个女人真差劲!”
一声怒吼在她头顶响起,像炸雷似的,轰的她耳膜嗡嗡作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