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渊坐直身子,眼中似有戒备之色。黎漫望向黎渊,脸上显出担心的神色,又看了方槿一眼,复低下头去。
黎渊起身作揖道:“不知母亲有何吩咐?”
方槿比出手指,“一,国子监中勋贵世家的子弟有,贫穷人家的子弟也有,你在其中当认真分辨,交良友、诤友,努力读书,远酒肉朋友。若是让我知道你不求上进,成日间与人厮混,这读书的机会我便会收回。二,你每日放学后,要到我这边来给你弟弟妹妹们将每日所学或你认为有益的知识讲给他们听。一来指导弟弟们的学业,二来也可使你妹妹们扩大些眼界。你是家中长子,当负起兄长的责任,给弟妹作榜样。”
黎渊根本没想到是这样的条件,一时呆滞无语。黎漫震惊之下,也站了起来。
方槿又对黎漫道:“我已给你和沁儿请了夫子教授学问,还请了杜姨娘教你们才艺,且日后每月缝五之日,我都会与府中管事整理账目、调度人员,到时候你和沁儿都须在一旁,学习管家理事。你是长姐,也当努力学习,给弟妹作榜样。”
黎漫眼中已有热泪,黎渊则一扯妹妹衣袖,二人一起跪下去,恭恭敬敬给方槿磕了三个头。黎渊哽咽道:“请母亲放心,我们一定不负所望。”
不多时,杜姨娘也带了黎沁前来请安,方槿和颜悦色地与她母女二人说话,黎沁眼中的防备之色稍减。方槿问话时,也能答上两句。
几人走后,落霞给方槿回报:“小姐,听说侯爷昨夜宿在书房,一大早夏荷就带着三少爷去给侯爷请安了。”说话时,眼中神色颇为不屑。
方槿好奇道:“那你可打听到,侯爷可曾碰过夏荷?”
落霞笑的讽意十足,“根本没有,阖府里都知道的。据说是马夫人临终前给了个通房的名分,让她照顾三少爷。侯爷连杜姨娘那样的都看不上眼,哪里能看上她。倒是她经常眼巴巴地贴上去,府里下人都当是看笑话。”
方槿心头泛起一丝好奇,按说夏荷长的也不错,清秀可人;王姨娘虽然故作端庄,可模样也是极好的;更何况府里还有杜婉儿那样貌若天仙的,真不知道黎锦宏外头的红颜知己都长成什么样子,让他天天乐不思蜀。
想到王姨娘,方槿想起来,自从上次见过一面,此后她再没来给自己请过安。二少爷黎深也没来过,只有下人常常报给自己,黎深今日爬了树,后日翻了墙,总之调皮的厉害。
不料,今日还有黎深的消息传来,只见疏影进来道:“小姐,刚刚二少爷和二小姐在花园那边打架了。据看到的丫头说,杜姨娘和二小姐回去时,见二小姐头发乱了,便在湖边的太湖石旁给二小姐梳头。这时二少爷不知从哪里蹿了出来,就和二小姐撕打,若不是杜姨娘护着,两个人险些掉湖里去。”
方槿眉毛一挑,道:“你去和暗香一起,把相关的人都给我带过来。”
人都来了之后,无论是丫环还是黎沁,说辞具是相同。方槿望向黎深道:“她们说的,可是事实?你有什么话要说?”
黎深将头扭向一旁,上下牙齿使劲咬着,胸口不断起伏,一言不发。
方槿让屋里只留下疏影暗香两个,其他人都打发出去。脸色阴沉道:“把他给我架到桌子上!”
疏影和暗香动手,黎深不断挣扎,还是屁股朝上,反身趴在桌上。方槿将胆瓶里的鸡毛掸子握在手里,对着黎深的屁股就打。刚开始几下打的颇重,后来方槿怕他承受不住,打的稍轻了些。没想到整个挨打过程中,黎深一声不吭,弄的方槿心中也没底起来。
二十下打完,方槿指着他问道:“你可知道错了?”
黎深眼中不见泪意,只是直直地瞪着方槿,大声道:“你凭什么打我!”
方槿直视过去,气道:“我是你母亲,自然能打你;你做错事,我当然要教训你!”
却见黎深瞪大的眼睛里浮出泪水,双唇也开始颤抖起来,终于“哇”的一声大声嚎哭出来。
方槿心下忐忑,忙上前去扒下黎深的裤子,只见小屁股上青青紫紫的数道长痕,心下后悔,抱了他到床上,叫疏影取了上好的化淤止痛的药膏来抹。而黎深则好似心中有千般委屈万般仇怨,一直嚎哭个不停。
黎锦宏闻讯赶来,后面还跟着不少人,进门一看,就见屋子里乱作一团,床上黎深在方槿怀中,正在大声嚎哭。
夏荷偷偷觑了黎锦宏一眼,见他毫无表情的样子,脸上隐隐露出一抹笑意。
却不料,黎锦宏上前,对着正在拍着黎深后背轻声哄他的方槿一揖到地,郑重道:“多谢夫人替我教导子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