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皇兄和表妹腹诽的周琛在金陵湿冷寒风中涩涩发抖地打了个喷嚏,他的外公安乐王将这位从大乾远道而来的宝贵外孙奉若上宾,大摆筵席请遍皇族中人,被拥立出冷宫的王世子沈崇和风头正盛的二王子沈恪也在其中。
能得大乾的扶持,何愁登不上金陵王座。
二王子雄心勃勃,对周琛百般讨好,周琛却视而不见,径自跑到沈崇身边坐下,眼眶含泪:“叔父节哀,表弟虽然不在了,但在我心里,永远都活着。”
不,阿芜活着,活得很好,她只是恢复了女儿身。
沈崇有话不能说,也是憋闷,只能不停喝酒,怕自己绷不住,说漏了嘴。
父王干的就不是人事,好好一个姑娘家,送到遍布豺狼虎豹的危险国度做质子,这不是将阿芜往火坑扔,好在遇到贵不可言的太子,逢凶化吉,还要当大乾皇后了。
他这个老父亲,骄傲啊!
周琛杯子伸过来,沈崇跟他碰了碰:“往事不可追,说多了都是泪,日子还长,雍王得朝前看。”
闻言,周琛更悲了。
阿芜表弟尸骨未寒,他们就已经快要忘记他了。
宫里新来的那个贵太妃的外甥女,也不知是美是丑,什么秉性,寄住在宫里,锦衣玉食,好不快活,可阿芜在世时又过了几天好日子。
周琛只觉一股酸涩的情绪溢满了胸口,让他又无端生出一丝愤怒出来,握紧了杯盏,仰头将剩下的酒水一饮而尽,再将空杯重重放到桌上,大喝一声:“斟满。”
二王子正要凑过来,听得周琛一声吼,抖了一下,赶紧提起酒壶给娇贵的客人斟满。
“雍王请---”
“请个屁啊,自从来你们金陵以后,本王就没过上一天清静日子,我和你们很熟吗?我脸上有金子吗?我看起来很厉害吗?你们金陵国选谁当王关我屁事,我为什么要帮你们?就算要帮,也是帮我亲亲的叔父,我和阿芜那是跪了天地的至交兄弟,他走得那么早,他的父亲就是我的父亲,我这当儿子自然拥护老父亲当王!”
酒喝上头了,年轻斯文的雍王像解了禁似的,什么话都往外面吐,也不管周遭人脸色有多难看,特别是二王子,那拉垮下来的脸都堪比鞋拔子了。
唯有沈崇一脸欣慰的老父亲笑容。
阿芜这个表哥没白交,身世显赫,家大业大,难得仁义啊!
“贤侄啊,你有这番心意就够了,我们金陵的国事还是不要插手为好。”
沈崇不像沈恪急功近利,为人处事颇讲情意,你待他真,他待你也诚,若不是沈恪太过阴狠,他做了国君,别说自己要完,整个金陵国也会民不聊生,沈崇是宁可当个闲散诗人,也不想肩上压着沉重弟弟担子不得安生。
还有就是,茗玉回来了,还成了大乾的明珠郡主,他总得有个配得上她的身份。
种种心事,压在沈崇险些不堪负荷的单薄肩头,没有别的路可走,只能咬牙承受了。
“叔啊,今晚小王就去您那住了,阿芜不在了,我得代他承欢膝下,孝敬您老人家。”
“小王爷言重了,您这份心意,沈崇受了,只是我这才从冷宫搬到新府邸,寒舍简陋,怕慢待小王爷,何况安乐王叔与小王爷祖孙俩难得一见,小王爷更该在王叔身边承欢膝下。”
把他带回去,和明珠郡主碰上,露馅了怎么办。
不过一个鳏夫一个寡妇,两相看对眼,干柴烈火,好像也说得过去。
沈崇还在想着带痴情小王爷回府的可能,沈恪阴沉着脸让人将瘫倒桌边嘴里还在喋喋不休的周琛扶了起来,送往他在安乐王府的住处。
要不是周琛身娇肉贵,大乾王爷和安乐王外孙双重身份护体,换个人,早被沈恪灭口了。
偏帮对手的所有人都该死。
沈崇和沈恪两兄弟已经撕破脸,见面没什么好说的,送了彼此一个冷眼,酒过三巡,各自散场。
回到府里,赵雅茹等在中厅,沈崇一出现,她鼻头吸了吸,随即皱了眉。
也不看看自己现在什么年纪了,一股子的酒味,就不怕喝倒在别人家里,让沈恪钻了空子。
眼见着沈崇一步两晃,脚底不稳地向她飘过来,赵雅茹没有一帕子丢过去已经是好修养了。
“阿玉,你听我说,那个傻兮兮的小王爷抱着我非要跟我回家,我几句话就让他打消了念头,还把二弟气得吹胡子瞪眼,你男人我就算老了也照样中用。”
老什么老!
不到四十,正值壮年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