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芜高估了自己的酒量,也低估了这酒的烈劲,捏着鼻子拖拖拉拉好半天才饮下了小半杯,嘴里充斥着一股难以言喻的味道,就连鼻腔也似带了火拼命往外冒着热气。
脸颊更是红艳艳,双眸泛着潋滟水光,好似那开得正盛的海棠花。
沈芜手脚绵软,杯盏从手中滑落,发出砰地声响,她摇摇晃晃跌坐石凳上,大半身子趴着桌面,俨然一副不胜酒力的醉态。
她身旁高高站着的男人始终一言不发注视她,看她半醉半嗔显露出的女儿娇态,眼中的幽谙渐渐加深。
他俯身,伸出手指擦过她的脸。
确实——
嫩!
容姑姑带着两名宫婢赶到,垂眸屈膝,主子不发话,她们不敢动,也不敢乱看。
“把小殿下送回去。”
这么小,就是剥光了也没看头,再让她长长吧。
沈芜很少沾酒,这么烈的酒更是第一次碰,后劲儿特别足,被人捣腾来捣腾去也没反应,一接触到软绵绵的床铺,往里滚了滚,雏鸟似的抱住厚实被子,埋头蹭了蹭,睡得可踏实了。
容姑姑和小翠站在床头看着,小翠眉头打成了大大的结,赶紧扯过被子将沈芜密密实实盖住,以防她不小心露出了不该露的部位被人瞧见。
容姑姑见小翠这多此一举的动作,不由暗笑,她真要看,送过来之前早就看透了,何必等到现在。
“小殿下醉得不轻,你们备些醒酒汤,等她起来了喂给她喝,这时候就不要叫醒她了,你拿湿热的帕子给她擦擦脸和手脚,让她睡得舒服点。”
小翠拼命点头:“我知道的,劳烦容姑姑了,这么晚送我家主子回来。”
“无妨,小殿下是有个有福气的主子,好好照顾,亏不了你。”
容姑姑话里有话,小翠似懂非懂,有点蒙,送走了人,再回到内室,看到把被子踢开睡得四仰八叉的主子,小翠捂额头叹息。
主子总说她粗枝大叶,被人卖了还笑呵呵给人数银子,在她看来,主子比她还粗心大意。
那可是太子啊!
在太子面前喝得这般不省人事,怕不是不想活了吧。
嘀咕归嘀咕,小翠依旧任劳任怨,打了热水,给主子擦身活络,让她能够睡得舒坦点。
而继续坐在亭子里吹凉风的太子殿下,兴致似乎更高了,对月独酌的他抿了一口又一口,依然稳坐如山,脸上不见丝毫醉态。
赵雅茹轻步慢挪走过来,一身素白长裙,聘聘婷婷仿佛二八少女,任谁也看不出她已经是一个十几岁孩子的娘亲。
“太子外甥好酒量,这一杯杯的喝,也不见醉,仍旧稳稳当当,不愧是国之储君,风范颐然呢!”
太子久久不语,直到赵雅茹走进亭子里,他才不疾不徐道:“不及金陵国前世子妃,成了国内通缉的逃犯,依然活得如此安然自在,”
话语微顿,太子扭头看向和那小东西有几分相似的清丽女子,似笑非笑道:“或者,孤该叫你明珠郡主更为合适。”
无论在哪里都能混得如鱼得水,太子倒有些佩服这位养母的妹妹。
仅凭当年自请和亲远赴乌孙的魄力,莫说女子,就是男子又有几人能及。
可惜又庆幸的是,她的女儿在性子上不像她,准确的说是恰好相反,胆小怕事,还爱耍些小心机,不过关键时刻嘴皮子倒是利索,有点急智。
“孤那小表妹应该更像她父亲,男人若这么个性子,也难怪世子之位坐不稳。”
丈夫和女儿双双被贬低,赵雅茹不乐意了。
“他们是纯良,品行难得,太子这种一句话要揣摩出十层意思的人,又怎么可能懂得他们简单纯粹的美好呢。”
“你懂了又如何?可有善待他们?”
丢下夫婿,对孩子不闻不问,若他摊上这么一个能折腾的母亲,立马割发断义,从此再不往来。
被晚辈奚落,赵雅茹眼底一暗:“我只是想给孩子最好的一切,当时太冲动,想岔了,可是那种昏君,不配做阿芜的祖父。”
赵雅茹无时无刻不在咒昏君早死。
当初要不是昏君心血来潮,找了个破烂道士给她看脉象,恭祝弄璋之喜,说得信誓旦旦,还传得金陵王族人尽皆知,连她和世子都相信了,等到孩子生下,夫妻俩傻了眼,不得已才做出那样的决定。
但总归是糊涂了。
夫君身陷囹圄,她也焦急,可若随着夫君一同困在宫中,连自救都不能够,她必须出来,找可以对抗昏君的盟友,可又不能暴露自己的真实身份,毕竟她在大乾早就是个死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