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众瞩目的太子殿下姗姗来迟,来了之后也没干什么正事,坐在上首主位仿佛一尊精美无暇的玉雕,神游天外琢磨不透,可满身光华又令人无法忽视,哪怕一句话也不说,也是全场最为吸睛的焦点。
倒是太子两侧的大皇子和五皇子担纲起了主人的角色,高朋满座,觥筹交错,言笑晏晏,一派和乐。
纵使有不太和乐的人,也只是暗自腹诽,面上依然挂着笑。
一个个相继走上主位,持酒盏的手放低,隔着案桌向太子敬酒示好。
裕世子来得早,座位也靠前,抢占了先机,颀长的身躯立在案前,彩色琉璃盏被那双骨节分明的长指托起,各有各的美,凑在一起更是相映成趣。
五皇子看着裕世子的脸,再挪向他的手,以及手举着的那杯酒,脑海里浮现小表弟天真的话语。
“裕世子的声音好听,能把人听醉,就跟喝了最醇美的果酒似的,飘飘然心畅快。”
呵呵!
飘飘然?还心畅快?
男女不忌的裕世子可当不起小表弟这般由衷的欣赏。
“裕世子,本皇子与你干这一杯!”
五皇子叫内侍在杯中斟满了酒,托起酒杯的手举得高高,以表示他身份上的优势,对着裕世子嗯了一声,算是碰杯的意思,然后仰头一饮而下。
然而,还没喝到一半,五皇子便涨红了脸,拿开酒杯,手握成拳搁在唇边剧烈咳嗽起来,瞪向内侍的眼神更是充满了怒意。
叫你上果酒,你倒烈酒,是不是不想混了。
小内侍哆哆嗦嗦,主子啊,这席上就没果酒,全都是纯酿的白酒,奴才就是削尖了脑袋也变不出来啊!
大皇子一旁看了朗声大笑,英气十足的脸上甚是痛快,顾自举起了手边的杯盏朝仍躬身立在案前的裕世子敬了一下:“我这五弟人小却爱逞能,世子见笑了,我先干为敬,你随意。”
大皇子是个酒痴,一杯下肚,脸不红心不跳。
“大皇子好酒量,裕某佩服。”
皇子一饮而尽,裕世子也不能耍滑,不紧不慢地捧杯将酒喝完,再将杯盏翻个亮底,以示自己奉陪到底。
“裕世子果真是个爽快人!”
等人退身离开,大皇子凑近太子弟弟,笑呵呵道:“这裕世子倒也是个精致人,近看依然是面如冠玉剑眉星目---”
顿了下,大皇子偏头看着尊贵弟弟的侧脸,鬓似刀裁,鼻如悬胆,唇若涂脂,就像是天工一笔勾勒而成,浑然天成的俊美,找不到一丝瑕疵。
还是二弟略胜一筹,不谈外貌和出身,光这身高山雪莲般不可亵渎的迷样气质,便足够撩拨人心了。
“大哥。”
太子忽然开腔,大皇子浑身振奋,立刻应声:“二弟,何事?”
只要这个弟弟有求,他必赴汤蹈火。
“臭,离我远点!”
“......”
大皇子低头嗅了嗅身上浓郁的酒味,自讨没趣,识趣地坐回到自己位子,这时又有人上来敬酒,大皇子冷冷一瞥:“等会儿再来,本皇子头晕。”
他这般费心费力都是为了谁?
小时候那般玉雪可爱,长大了,当了太子以后,成日里摆着一张棺材脸,笑起来最好看的人却常年面无表情,举手投足越来越像父皇了。
裕世子回到位子上,转眼瞥到邻座闷头喝酒的戎王子,有点滴酒液从嘴角流出,顺着仰起的脖颈往下,落入宽松的衣领里,还真是有点赏心悦目呢!
“一个人吃酒有何趣味,戎王子若是不嫌弃,本世子愿意作陪,与戎王子把酒言欢尽情享乐!”
裕世子对着戎王子端起了酒杯,风吹过广袖猎猎作响,男子低哑的嗓音在这晚风里多了丝蛊惑人心的魅,黑沉的眸更似有流光滑过。
然而,戎王子恍若未闻,喝自己的酒,享受一个人的乐趣,灯火通明举杯推盏,唯他意兴阑珊。
一个盛情相邀,一个置若罔闻,落到好事者眼里,又是另一种趣味。
“戎王子未免有些不尽人情了,裕世子都这般做低伏小了,卖他一个面子又如何?”
“小侯爷有所不知,裕世子的约,可不是谁都能应的,得雌伏才行,”
男子话不说完留有余地,一抹深长的笑却引人暇思,另有周遭几人似懂非懂,不过为了暖场也跟着嬉笑起来。
任两人身份如何贵重,到了大乾沦为质子,就得识时务,脸皮薄是活不好的。
裕世子但笑不语,朝嬉笑的那几人举了举酒,像是承情般饮了两口酒,再转身朝向戎王子,笑道:“戎王子不领情,我这酒却是要喝的!”
说罢,裕世子又是一通牛饮,将杯中剩余的酒液悉数咽下,咚的一声,杯盏掉落在脚边毡毯上,裕世子也跌坐在了圈椅上,两颊酡红,星眸迷离,说不出的妖冶。
“疯子!”
戎衡冷眼看着,不轻不重的吐出两个字。
跪在后头的采薇见主子失态,内心焦急,不等传召就起身走了上去,将歪倒在圈椅上的男人扶正了身体,低低的劝:“世子,您醉了,不能再喝了。”
“走开,本世子还能喝,杯子呢,快给我拿酒杯来!”
裕世子推开采薇,一脸醉态不自知。
“哟,哪里来的小美人,敢管主子的闲事,瞧那小脸蛋委屈得,来来来,到小爷这里,让小爷安慰安慰!”
又是荣郡王家的三公子,酒劲上了头,没了忌讳,放浪形骸,双目发红的盯着采薇,采薇缩了缩肩膀咬唇不语,垂眸悉心照料醉意朦胧的主子。
“小爷跟你说话呢,耳朵聋了是吧!”
三公子气性上来,抄起桌上的杯子猛地朝采薇砸过去,恰在这时,裕世子翻了个身,伸手将采薇扯入怀中,避开飞过来的酒杯,嘴里含糊呢喃。
“本世子累了,还不过来给我宽衣解带!”
……
这耍起酒疯来百态生,善哉善哉,不可说。
“拉出去!”
太子眼里容不得沙子,更看不得垃圾。
三个字,凉薄冷绝,众人皆颤,不约而同停了动作,噤若寒蝉。
五皇子迷迷糊糊接话:“……斩了?”
大皇子刚入嘴的酒水喷了出来,哈哈大笑,朝底下的人挥了挥手。
“裕世子和三公子都醉了,要闹回屋闹,别在人前丢人现眼。”
两边的侍者如梦初醒,手脚麻利地将主子带离宴席。
“对,醉了,都带走,我也走,回去跟小表弟玩!”
五皇子年纪轻,又有太子和大皇子看着,众人也不敢真的跟他对饮,可架不住五皇子自己嘴馋,一口一口的抿,酒量又浅,很快就东倒西歪坐不直了。
不好好坐的五皇子搭上身边人肩膀,在他耳边吹气:“太子哥哥,我要告诉你一个秘密,你想不想听?”
“不想。”
太子拂开五弟搭在自己肩上的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