圆脸小助理手背被拍出三道红色指印。
她来不及叫痛，满脸尴尬地看向自己的小姐妹：“妙妙，这只是盒印泥，借给他按个手印而已。”
被叫妙妙的小助理却不依不饶：“那也不行，这人又不是组里演员，谁知道是从哪儿摸进来的！万一要是心思不好，跟上回那样，说是来借印泥，背地里却偷偷摸走咱们影帝用过的东西挂到网上拍卖怎么办！”
圆脸小助理呐呐道：“他不像那种人……”
妙妙冷笑说：“小偷可不分长相。”
陈声摸摸脸：“……我不是。”
妙妙把印泥塞进包里，斜睨着眼看他，摆明了不信。
陈声：“……”
他算明白这姑娘在这儿，自己是别想用了。
于是，他对圆脸助理无奈地笑笑：“没事，她也是小心谨慎，我再去别的地方看看好了。”
圆脸小助理抽抽鼻子说：“不好意思哦。”
陈声点点头，就要出门。
但他还没走出一步，妙妙就大声道：“你等等！谁让你现在走了？！”
陈声好脾气地转过身：“还有什么事？”
妙妙打量他几眼，抱臂说：“刚才我打电话时候没看见，谁知道你有没有趁着她找印泥偷拿屋里的东西。”
陈声蹙了蹙眉心：“你什么意思？”
妙妙说：“你得让我搜身，搜完了我说好，你才能走。”
陈声按了按手指，解释说：“我没拿屋里东西。”
妙妙却拦在门前，抬着下巴说：“你拿没拿自己说了不算，小偷还不承认自己偷东西呢！”
说完，她眼神落在陈声身上，不由分说就把他手里的纸条抽过来。
陈声瞳孔微缩。
妙妙没注意到他冷下的神色，把纸条翻开：“说不定这纸条也是影帝的东西。”
圆脸助理跺脚，急忙说：“妙妙，那不是！你快还给人家！”
陈声攥了攥手指，语气压抑：“还给我。”
妙妙打开纸条就看到了上面的字迹，不是她想象中薛影帝的签名。
那只是一张简单借据，甚至还没有署名。
她迅速看了一眼，原本那点儿心虚在看到借条上写的欠额后，转瞬化为嘲讽。
“才三万块的东西，就要跟人打借条。”妙妙嘲笑两声，再看向陈声的目光就满是鄙视了，“死穷鬼，也怪不得你要摸进我们影帝的化妆间了。”
陈声气到脸色发黑，但还是忍耐说：“东西你看过了，还我。”
妙妙翻了个白眼，随后就把纸条扔了回去，说：“你最好快点承认自己是来偷东西的，不然等我们自己搜出来——”
“妙妙！！”圆脸助理也生气了，“你看到人家偷东西了吗？你讲点理！”
妙妙说：“你不是看他长得帅，就要包庇他吧？”
圆脸助理憋气：“你别胡说！”
陈声：“……”
陈声闭了闭眼：“够了。”
短促的两个字，却任谁都能听到其中压抑的怒火。
圆脸小助理满脸纠结，抱歉地看向陈声。
陈声不躲不避地对上妙妙的眼睛：“我不知道是什么原因让你误会我一定是来偷东西的。你不用搜，我也不会走，等薛影帝回来，我们再说。”
妙妙见他这么说，心底忽然升起一阵心虚。
可事到如今，她只能色厉内荏道：“……反正我只是在做我认为对的事，看管化妆间本来就是我的职务，你想等影帝回来，我就陪着你等！”
圆脸小助理一脸担心地看着陈声。
陈声摇摇头，把纸条仔细收回口袋里，靠着墙抱臂垂眼，不再说话。
*
棚里的拍摄还在如火如荼地进行。
江子枫对昏君演的有多上瘾，做回宋河之后就有多憋屈。
他跟薛釉宁的对手戏是在泥潭里打滚，来来回回演了七八次，沈持年也不见满意。
“卡，休息半小时继续。”
沈持年干着嗓子，上前指导薛釉宁一些更细节的地方，至于江子枫那边，他已经不抱希望了，决定启用替身。
江子枫满不在乎地擦了擦脸上泥水，满棚里看了一遍，奇怪道：“人呢？”
“你找小莫？”杨沛辰换了干净清爽的身衣服回来，听江子枫问起来，随口说，“他去薛影帝化妆间了，好像是要借点东西。”
江子枫撇嘴，不大高兴：“借东西……他怎么不找我借？”
杨沛辰笑了：“我还想让小莫找我借呢。”
江子枫受不了他犯病的模样，双手抬起比了个叉：“打住，求你快点换个人下手，他不行。”
杨沛辰拖着下巴，叹息说：“那也太可惜了。”
棚里的有多热闹，化妆间就有多冷清。
圆脸小助理反复盯着时间，巴不得影帝他们赶紧下戏回来，又或者是影帝的贴身助理回来一趟也行。
可紧闭的化妆间大门外，除了有过路工作人员中偶尔响起的说笑声，再没人推门进来。
“唉……”
圆脸小姑娘瞥一眼又去煲电话粥的妙妙，再看看墙边挺直站着的陈声，陷入无尽的苦恼之中。
陈声划动着手机，百无聊赖地靠着墙壁发呆。
被一个小姑娘无凭无据地冤枉是小偷，实在是让人生气的同时又泛起浓浓的无力感。
“小偷”这个词在被按在陈声身上，其实并不是第一次。
早在五六年前，他还在镇上的初中上学，那时候，他是班里的第一名，在整个年级也一直稳定前三。
他妈那会经常念叨他，说他虽然不怎么聪明，跟他哥差了不少，但好歹还算勤奋好学，等中考考个好成绩，被市高看到，说不定真能做个飞出村子的土凤凰。
事实证明，他妈是个预言家，半年后，他的确顺利地迈进市高的大门。
陈声回忆当初，忍不住嗤笑一声。
他被当作小偷那一回，刚进市高不久。
当时班里的文艺委员丢了生活费，小姑娘咬死了说自己就把钱放在书包里，偏偏一个课间操的功夫就不见了踪影。
那阵子他正跟同桌合办黑板报，课间操请了假，两人赶时间在黑板上涂涂画画。
也因为这个，文艺委员丢失生活费的怀疑对象就落在了他们两个身上。
而对比他们俩，同桌家境富裕，手上并不差钱，至于他自己……
脸上就差没写上个大大的“穷”字。
那时候，陈声认为，之所以自己会被怀疑，穷是原罪。
直到后来，真相大白，不过是文艺委员马虎大意，生活费被她忘在了家里。
偷窃风波完美落幕，只是从头到尾都没有人跟他道歉。
陈声陷进冗长的回忆，直到圆脸小助理悄悄打电话的声音响起，才让他重新回过神。
“……小林哥，哎，是我，影帝今天大概什么时候下工啊？啊，没事没事，我就问问。”
陈声抬了抬眼，手里拿着的手机突然嗡地震动了一声。
是沈淮。
淮岸：“消肿了吗？”
淮岸：“刘助理给你买的软膏，一天三次，据说很管用。”
陈声看了眼时间，手指在屏幕轻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