屠竹气不打一出来,两步跟上越枝,声音也不压,简直就是说给前头的赵佗听:“阿枝,他们都朝这边看。”
越枝回头去,后头跟过来的目光当即开始躲闪,等到赵佗往廊下看时,已经看不见有人敢往这边张望,一个个又变成目不斜视的模样,眼中似乎只看到自己手中的事,对旁人漠不关心。
“赵县令平日都这么专心公事,都闭门不出吗?怎么出来一趟,手下人都好奇得不得了?”
越枝给了台阶下,赵佗却没有领情:“你带着东西来,他们自然猜我这次又许诺了什么。”
越枝将牙咬住,心中只骂赵佗幼稚,口中也不客气起来:“是赵县令自告奋勇要当领路人,我可什么都没求。”
赵佗语气平平,听着直叫人更加火大:“你不是来求我放你去墟市?”
越枝牙痒痒:“是知会。”
是你自己要黏上来的,装什么装,端着一副赏赐的架子,幼稚,幼稚!不愧是上次比试时,死也要证明是自己放水的赵佗,算是她越枝高看了这个狗男人,半分也不肯低头,比牛还要倔。要是再向你低头,算她越枝是狗。
赵佗没再说话,大有一副“你说什么就是什么,事实如何你我心知肚明”的模样,越枝看着他的背,只想上牙去咬。行,等着你来求我。
屠竹和秦兵对视一眼,后者表情终于恢复如常,朝着屠竹点点头。这,才该是常态。什么礼貌相处,都是狗屁。这样的赵佗和越枝,才是正常。
廊下的秦兵看着,这才真的专心于自己的事情里,散了散了,两个都没被神鬼附身。
四人沉默不语,有人好奇等待,有人气得七窍生烟,有人得意洋洋,一道走出龙川县府,往河边口岸走去。龙川县府离口岸虽然不远,也换做谁,都不会在秦国的县府外头做买卖,更何况是与别族的人。直到能看见越族船只时,那吆喝叫卖的声音,才能叫越枝听见。
冬日里,岸边风大,直叫竹棚上头的布招牌呼呼翻飞,更添三分风紧。船只陆续由上游开来,越族船只不大,叶片一样在河水上漂流,临近岸边触岸停下,越人叫喊着调下船只,踩在冰冷河水中都丝毫不介意,拖着木板架上河岸,将船上的货物拖拽下来。
岸上的秦兵等待着,越族船只一旦上岸,就拉着车过去将货物装车往外运。仿佛昨日还在你争我抢的双方,此刻齐心协力,你一句“辛苦了”,我一句“客气了”,秦越双方的领头都在岸边说笑着,九真部的茶摊开在旁边,吆喝卖茶声也渐渐变大。
越枝看着这样景象,往前两步走到赵佗身边,笑问一句:“赵县令可要喝一杯热茶?我请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