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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5、相守(一)(2 / 2)


“先为虎戏。”陈丑奴一本正经,手形成虎爪,手掌张开,虎口撑圆,开始一面演示,一面教学。

白玉额头青筋直跳:“我忽然有点儿困,先回屋补个觉。”

陈丑奴眼疾手快,把人拉回来。

“乖。”陈丑奴手一扬,忽然揉了下那颗小小的头。

白玉一怔,耳根竟烫起来,不自在地又把自个的?头摸了摸,转脸时,陈丑奴已继续在正儿八经地示范了。

五禽戏乃神医华佗所创,通过模仿虎、熊、猿、鸟、鹿的动作强健筋骨,不需内力,寻常人一样可练,素为好养生者钟爱。白玉自小高傲,非威震一方的武家绝学绝不染指,哪里练过这样土里土气的?玩意儿,一时定在那儿,不走,也不动。

就耷拉着眼皮看着。

陈丑奴斜眼看过来,回臂时,顺势在她肉嘟嘟的?脸上一捏。

白玉瞪大眼。

陈丑奴笑,松手,倏而上体前俯,变虎爪,两手经体侧上提后向前下扑,有模有样地练了个“虎扑”。

“可看清了?”陈丑奴一招练毕,收势。

白玉揉揉脸,双眸微挑:“我也有一招,教你练练。”

陈丑奴盯着那双桃眸里的?促狭笑意,半信半疑:“嗯?”

白玉走至墙边停下,转身后,挺胸,夹肩,一边迈腿一边扭胯,待行至陈丑奴跟前,把臀一撅,手呈兰花,放至唇边朝前吹了口气。

陈丑奴虎躯一震:“你这是什么……”

白玉媚眼如丝:“狐戏。”

陈丑奴:“……”

“五禽戏里没有狐戏。”陈丑奴闪开目光。

白玉不以为然:“怎么,老虎练得,狐狸就练不得了?”

陈丑奴不应,脸上不安之色一览无余。

白玉莞尔:“你学我的?,我就学你的?。”

“……”陈丑奴心道果?然,一时无言以对,摸摸鼻子,“你那也不像狐狸。”

“那像什么?”

“猫吧。”

“为何?”

“有点胖。”

“……”

晨风穿院,几瓣早开的?腊梅落蕊纷纷,一串打闹声萦绕树下,追的骂,躲的夸。可这时夸却是没用了,白玉扶着梅树喘气,盯着树后那人,放话道:“有种以后都别让我碰你。”

陈丑奴禁受不起,忙上前一步,自觉把掌心送至白玉眼皮底下。

白玉毫不留情,“啪”一巴掌拍上去。

陈丑奴笑,顺势把她小手抓入掌心。

***

决定下山那天,恰是半月后。

半月来,陈丑奴又是下厨煲汤,又是强行教授五禽戏,白玉无可奈何,在他“内外兼修”的?照料下,非但勾魂草之毒不再复发,整个人的精气神更较先前大有好转,奚老看到时,都忍不住眉开眼笑地围着人绕了个圈,夸赞道:“不错不错,壮实了许多,往后更好生养了。”

白玉扯唇笑?,一记刀眼扔给?身边人。

陈丑奴笑纳,趁奚老还没转回身来,又把那小小脑袋揉了一下。

白玉窘,拍开他的?手,对上奚老探究的?眼神,呵呵一笑?。

谢别奚老,两人回去收拾行李。

峰上一住便是一年之久,东西还确乎有些多,除了衣物一类的日常用品外,还有赵弗时不时从无恶殿寄来的信件、补品以及各式各样的字画、摆件、兵器……七七八八拾掇下来,竟差不多要整整两大箱。

工程进展大半后,陈丑奴去谷外准备马车,白玉在梳妆台前收拾首饰,打开镜奁底层抽屉时,蓦然一怔。

手钏玉佩交相辉映,一块莲纹玉珏默默躺在其中,温润无瑕,寒光流转,一指宽的小孔上系着褐色的绳。

流云蔽日,窗下一片暗影,白玉把玉珏拿起来,拇指抚过那绳上泛黑的?痕迹。

——找我何事?

——履约,娶你。

——三哥现在反悔,还来得及。

——与你相关的事,我从未悔过。

——你好歹也是名扬四方的世家公子,当真要为这样一个毒妇辜负道义,辜负天下吗?

——于诸位而言,是蛇蝎毒妇;于我而言,是和璧隋珠……若护她是逆天,李某愿逆天;若护她是负天下,李某愿负尽天下。

……

一滴泪溅落在玉珏上,浸入血迹斑驳的莲纹深处,白玉深吸一气,匆匆擦去眼泪,把玉珏放回镜奁,抬头,撞上一双深黑的?眼。

陈丑奴立在帘边,静了静,举步走来,抬手抹去她脸上的?泪痕。

白玉朝他努了下嘴。

“车备好了。”陈丑奴温言。

白玉点头,把镜奁盖上,看看四周,忽道:“出谷后,我们去一趟藏剑山庄吧?”

陈丑奴一震。

白玉憋着泪,笑?笑?:“三哥就那么走了,什么也没留下……那玉珏,不该放在我这儿的。”

那是他唯一的?遗物。

白玉道:“还是还给?李庄主吧。”

光线晦暗,陈丑奴深黑的?眸也仿佛变得黯然,他静静注视着白玉泛红的眼,片刻,低低道:“不必。”

白玉看着他。

暗影里,他的?眼忽又亮如那夜的?火焰:“陪你,是他唯一的?夙愿。”

白玉眼酸泪涌,偏又忍住,别开脸:“你倒是大度。”

陈丑奴笑,替她把镜奁拿起来,装入箱中,而后把屋里环视一遍,确认无物遗落后,揽过白玉的?肩:“走吧,回家。”

***

一记马嘶顺风而去,崖外雾涌云蒸。

天幕依旧低而沉,径边松柏一派烟灰,在朔风撼动之下,翻涌如云起龙骧。陈丑奴把面具戴稳,拉下车帘挡住寒风,拽起缰绳“驾”一声,马蹄声渐快,沓沓往峰下驶去。

一炷香后,天光愈黯,风中寒意愈侵入骨髓,陈丑奴扭头把车帘边角拉好,再回头时,睫上一凉,伸手摸去,竟是一片正在融化的?雪花。

耳畔依旧是呼啸的北风,峰外云迷雾锁,天地一片苍茫,陈丑奴攥着缰绳,仰头一看,满天飞雪如银河倒倾,正朝着大地泄来。

车轮碾在崎岖的?小径上,须臾,马鬃毛上被覆上薄霜,陈丑奴摊开手掌,接住一片雪,向车内人道:“手伸出来。”

白玉正坐在车中支颐假寐,尚不知车外情形,闻言一挑眉,狐疑地伸出手去。

掌心一热,是被他指腹触上,继而又一凉。

白玉愈发狐疑,收手回来一看,掌心里,躺着一朵六角形的雪绒花。

白玉挑唇,朝帘外人道:“下多久了?”

帘外人回:“刚下。”

掌心很热,雪绒花转瞬而融,白玉推开车窗展眼望去,大雪弥天盖地,满眼白絮纷扬。

今年的雪,终于来了。

车行至山脚,漫天琼瑶已把整座山峦铺白,陈丑奴把车停在路边松树下,自车里取来水囊、干粮解渴充饥。

白玉坐不住,正在对面树下玩雪。陈丑奴坐在车板上,一边嚼饼,一边看她;一边看她,一边微笑?。

白玉回头时,正逮着他一枚笑?,唇角微勾,眼底微亮,像宠溺,又像促狭。

白玉玩够了,朝他走来,一屁股坐上车板。

车身剧烈晃了一下,陈丑奴笑,白玉极快反应过来,拍他:“笑?什么笑?!”

陈丑奴忙敛容,故作严肃:“坐稳,启程了。”

马鞭一抽,马车重又驶在皑皑雪地上,颠颠簸簸,白玉这回不进车中去了,坐在边上回:“放心,结实?得很,掉不下去。”

陈丑奴啼笑皆非,腾出只手把人揽入怀里,过后想起什么,又把那双小手掏出来,牢牢捂住。

他手掌大而滚烫,像一个从来不会熄灭的火炉,何时何地都那么温暖。

白玉气消,靠在他胸膛上,静静赏了会儿雪景后,忽然扭头去看他。

大雪飞舞,他坐在茫茫的白里,乌黑的?发上落着洁白的雪绒,像眨眼间白了一头青丝。

白玉噗嗤一笑?:“风吹雪满头,也算是白首。”

陈丑奴低头,冬风起伏,她头上、脸上、甚至卷曲的睫毛上也落着雪。

倒真有点白头的?意思。

陈丑奴笑,抬手把她脸上、头上的?雪拍去:“不算。”

说完,又去拍自己头上的?。

白玉虚眸:“非要变成糟老头子和?糟老婆子?”

陈丑奴一本正经:“嗯。”

白玉哼道:“不解风情。”

大雪不停,马车在绵延群山里行了一阵,两人头上又被层层雪花覆盖。

白玉仍扬着头,看着男人,道:“糟老头子。”

陈丑奴笑,缰绳一抖,马车驶入雪松林里。

天光微黯,男人醇厚的?声音落入耳里:“糟老婆子。”

作者有话要说:白玉:“有朝一日老娘一定会瘦回去。”

丑奴:“媳妇,来吃鸡。”

白玉:“……”

——

下章想写丑奴跟白玉回章丘老家认爹娘,以及白玉怀宝宝。

不过最近都没什么心情码字,净刷微博关注疫情去了,大家有什么想看的人或事就在评论区提一提,到时候我一并写吧。

最后,疫情严重,一定记得照顾好自己哦。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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