婆媳俩一边缝衣，不时看她一眼，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
突然的惊叫，打破了这份安宁，伴随着的是急促又大力的敲门声，”顾家的快出来，你们?家男人晕在田里了。“
两人大惊，顾母连忙去开门，门外的是平时跟他们?还?算交好的邻居，一脸着急，“我家男人从地里回家，发觉你们?家的晕在田头了，他拉不动，已经去村里叫人了，你们?赶紧去看看。”
顾母顾不上其他，连忙虽那邻里一块而去。
小冉听?到信，赶紧到屋后把玩耍的顾二妹喊回来看着一一，自己也去地里。
顾父也不知晕了多久，衣服湿了大半，混着泥，脸都白了，身?子冷冰冰的，比起往日沉不少?，邻里那口子一个?人竟然扛不动，这才会回村去喊人，又让自家婆娘去告诉莫家。
好在村里的人，虽不与?顾家十分熟识，听?见他出事?，还?是愿意帮忙，几个?人将顾父一路从地里抬回家，闻迅而来的村长，带着村里大夫而来。
好大一顿折腾，才将人安置好，大夫收回搭脉的手，转眼看向面带焦虑的顾家人，道：“这是积劳成疾了。”
年少?家贫，顾父早早就跟着他爹干农活，后来自己成家，地里活计算是一人包揽，整日埋头苦干，累到晚上回家基本是洗脚闭眼就能睡。
身?体早积累不少?小毛病
也是顾子安能干，叫日子过舒心?，他才不用再那么操劳。
可这秋风一起，人还?是不小心?着了凉，头几日咳得厉害，顾母让去瞧大夫抓点药吃，他又不愿，眼见今日似好些，又耐不住，不管顾母的劝自顾去了地里，才有?现在这境况。
大夫拿出随带的银针，给顾父扎几个?穴位，见人悠悠转醒，才将针收起来。
大夫是村里的赤脚大夫，简单的小毛病能治，可顾父这早年聚积的劳损与?伤风耗一起，难度有?些大，可唤醒人，根除就有?些难住他。
他站起身?，将情况简单与?顾家人说明，又道：“我医术有?限，你们?还?是去镇上瞧瞧。他这病耗不得，前段时间造风咳嗽却不治，已有?些损肺，慢了可要出大岔子。抓两剂药给你们?煎着，先叫他服下。”
顾母应下，好声气?地将大夫与?帮忙的邻里送走?，顾父在小冉的搀扶下半坐起身?，他茫然地问道：“我这是怎么了？”
只记得他原先在地里干活，眼前突然一黑，怎么再来就在家里头了？
他面色发白，一点血色都没有?，嘴唇都青了，脸上皱纹盘爬，瞧着虚弱又憔悴。
小冉忙将温水端给他喝，“爹你先喝水。”
顾父接过，小喝两口。
回转身?的顾母听?到他前头的话，生气?地快走?两步进屋，怨怪道：“你还?好意思说，明明身?子不利索，叫你不要下地还?非要拗，这下好了，直接摔晕在地里头了。“
顾父放下碗，嘴张了张，只觉周身?的疼痛清晰起来，他有?些心?虚，“现在不是好了吗……”
“大夫说你的年少?落下不少?小毛病，这次一块来了，他医术看不住，让咱们?到镇上去。等晚上阿安回来了，我就同他说说，让他明日休歇一天，带你去瞧瞧。”顾母道。
顾父立马摆手，“嗨，我的身?体我还?不清楚，就是累着了，还?要那么麻烦跑镇上，过两天就好了。”
顾母见他不配合，来了气?，“你就是牛脾气?，今日我怎么跟你说的，瞧瞧你现在这样。”
顾父一听?，脸一青，“不去不去，爱去你去。”
“大夫说你这病不能耽搁，今日可把我们?吓得够呛，爹你可不能闹脾气?了。”小冉见公婆要吵起来，连忙出声劝道，“家里头还?要你跟阿安撑着呢，这有?个?什?么我们?可怎么办，不为自己个?儿，也要想想咱们?家呀不是。”
她语气?温和，不似顾母那样炸，一下安抚住顾父的情绪，她再接再厉，“再说，现今咱们?家又不差那银钱，何必为剩这点跟身?子过不去。”
顾母应和，“可不是。”
顾父穷了大半辈子，以往身?子不利索都是忍忍过去，如今虽然生活好了，那种藏在骨子里的节俭隐忍还?是没改。
没想到熬出大毛病来。
他自己想了想，觉得儿媳说的在理，好大会功夫才松口应了，婆媳俩这才安心?。
屋那头的一一突然哭起来，顾二妹哄了也不听?，她着急地唤小冉，“大嫂，你快来。”
“来了来了。”小冉连忙过去。
一一是饿了，小冉看她没尿，连忙去厨房勺给她煮的烂粥来喂，顾二妹在旁边搭手，见她忙得来，连忙去看自己的爹。
在外头皮闹的顾三弟，不知听?谁说这事?，也连忙回家。
顾父一下健朗，这一遭，可把顾家人吓到了。
晚上回家的顾子安，才进门就被顾母喊去，说了这事?，他二话不说，只道明天会带顾父去镇上。
回到后院时，他脸还?是沉着，小冉一看就明白他已顾父的事?，“娘跟你说了是不？”
顾子安点头，声音里带着点自责，“是我疏忽。”
上一世，顾父也是这个?年纪，突然病倒。那时候穷，吃了几个?月的药，身?子虽见转好，家里的钱都掏空，顾父一咬牙，干脆就这样耗着。
好好的人，就是这样耗没的。
如果不是这一遭，心?思全拢闻楼的顾子安，压根就没想起来。
心?理多少?觉得自责。
小冉多少?知晓他的心?思。
这一世改变的事?太多，他们?都以为这些不会来。
“如今才刚开始，一切都好说，只要咱们?好生养着，爹定会无恙的。”小冉安慰道。
顾子安点头，“明天我带爹娘一块去，让大夫也给娘瞧瞧，把以前落下的病根子也给治治。”
顾父去后，顾母终日郁郁，隔年也随着一块去了。
顾子安被这一炸，心?惊胆战的。
“也好。爹娘劳作大半辈子，该是享福的时候。”小冉说着，话题一转，“你也要顾着点身?子，别整日醉醺醺地回来，铁打的人也熬不住这样。”
顾子安明显也想到小冉的最后，脸色变又变，最后攥着人的手，一脸郑重，“冉儿，咱们?别生了，就一一个?闺女，也挺好的。”
上一世，小冉生第?二胎时，大出血，虽捡回条命，身?子却打耗空，家里又没有?营养的东西能跟上，身?子的亏损没补回来，就跟油灯耗完油，几年光景就顶不住。
顾子安那会得了门道，去镖局走?黑镖，小挣笔钱，想将小冉身?子养好。
可积损日久，早已不治。
在又一次走?黑镖时，小冉没能等他回来，先走?一步。
回到家的顾子安看一对子女哭得不成样子，硬撑着回来的他，一下崩溃了。
他被人伤到腿，伤心?欲绝下，也不医治，生生废了一双腿脚，镖局瞧他不中用，便辞掉他。
如果不是这对子女，他只怕也想随着人去。
小冉一怔，那时被贫穷折磨到绝望的感觉又涌上来，她捂住胸口，顾子安一脸紧张，“怎么了？”
她勉强笑笑，“没事?。”
说句实话，她也有?些阴影。看顾子安担心?，她忍住没说。
顾子安皱眉，觉着她该是也被吓到，不敢再多说。
一夜无话。
第?二日一早，顾子安就带二老去镇上。
他先去闻楼跟他们?打了招呼，才带爹娘去镇上最有?名望的医馆。
那医馆才开门，倒已有?三两病人再等。
顾子安耐着性?子等候。
那大夫瞧着年纪大，绪着的短续皆已发白，他给顾父把了脉，又详细问过内情，才道：“如今病程尚短，可根治。只是你早年劳损积着，还?得好好将养，平日里不可太过劳累。”
说着，提笔写了药方交给小药童去拿药。
顾父连声应下。
“大夫，帮我娘也瞧瞧。”顾子安道。
“我又没病，瞧什?么呀。”顾母奇怪地瞪了儿子一眼。
“无妨，来都来了。有?时你不喊着腿疼嘛，正好一块。”顾子安道。
顾母星期那钻心?难耐的疼痛，这才应了。
其实是老毛病了，湿气?入骨常年积累，就变成风湿，每到下雨起风，就要遭罪。
这个?难以根治，却能用药缓解。大夫给开了剂祛风除湿的药，嘱她每月用两次，又另外开张外敷药，让她疼时外敷。
这一番下来，颇花费些银钱，二老听?着心?疼，顾子安劝慰，“银钱我还?能再挣，这身?子康健，却不是它能换来的，这钱花得不冤。”
“这大夫好贵好，就是费钱。”绕是这理，顾母还?是觉着略可惜。
顾子安笑笑，不再多言。
有?些东西，点到就好。
两个?月的光景，眨眼就过。
天是越发冷起来，隐隐将有?过年的味。
顾子安暗中打探的消息，终于拨开疑雾叫他知晓个?真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