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没有看见,本该睡着?的男人睁开了眼,看着?她孤倔的背影,黑眸幽沉。
小冉虽觉不痛快,但也不想这般稀里糊涂,遂开始暗暗观察起顾子安,想摸清楚到底是个什么由头。
可惜,顾子安一连几日都忙,总是早早出?去大晚上才回得来,洗漱完一沾床就睡了,夫妻俩面都见不着?几回,哪里还?能?探瞧出?什么端倪。
这会山上的野菜正茂盛,在顾母的几回有意无意叨念下,小冉也领会了意,便趁闲上山摘了不少回来。
念着?太多?吃不完放着?要坏,她匀了大半出?来做菜干。许是镖局事忙活完了一阵,顾子安难得在中午时候着?了家。
吃过饭后,他?瞅小冉一人在内院里侍弄,边上还?堆着?一大半玩意,便猜出?是怎么回事,很是自觉过来搭手?,“怎地?摘了这么多?野菜回来?”
他?边抓菜干往箩筐里放,边问。
小冉存着?气,不大想搭理他?,故而只冷淡应了声“嗯”。顾子安得了没趣,扫了自家婆娘一眼,又低下头去,再不吭声。
眼瞅活差不多?好了,蹲在边边拨弄菜干的顾子安突然开腔,“行了,差不多?就行了。”
语气低沉,似带不悦。
边上的小冉听得迷糊:什么差不多?就行了?
她看向边上的顾子安,男人戴着?顶半新的草帽蹲在地?上,手?上捏着?摆满菜干的簸箕,正在仔细将之往地?上摊晒。
如今日头大,晒得他?背后衣裳都湿了小片,可他?恍若不觉般,面色严肃而认真?地?侍弄手?上的活,连额头的细汗都无暇擦。
她眼睛飘到别处,发现边边上还?有一小堆没摊开的菜干,心里疑惑了:这不还?有么,咋就说行了呢?
她眉尖轻蹙起,想问,但转念又记起自己还?跟人呕着?气,话自是再说不出?口,只能?佯装无事般继续翻晾菜干。
脑子却一直不停在琢磨,顾子安那话到底是个什么意思?她手?突然一顿,似明白过来是怎么一回事了。
她因为顾子安有事瞒着?她,这几日都不大爱搭理人,正好他?镖局事也忙,两人便这般冷战下来了。若不是今日手?头活杂,她还?不乐意让他?搭手?,如此算来两人也还?算和谐,起码若有旁人瞧来,怕是不晓他?们间的矛盾……
莫非,他?方才的话,便是掐着?那事叫她差不多?得了?
没错了,现在院里就他?们两人,还?能?说谁呢!领悟到这意思的小冉眼神一变,带着?几分犀利扫向顾子安,似乎想要瞧出?个所以然来。
男人却似不觉,依旧认真?地?摆腾着?那簸箕菜干。小冉瞅着?更来气了,呼吸都重了几分。
她捏紧手?,不断安慰自己:不能?爆不能?爆,不然就落了下乘,叫他?占了上风去!
吵架这事,惯来都是谁先主动谁便算输,如今她得理,却先开口,岂不得叫顾子安更得寸进尺,往后什么都可以借口瞒她了!那这夫妻还?有什么盼头?
这可不是她乐意瞧见的,她得趁这个事还?没掀过去前,好好解决了这事。捏着?这么个念头,小冉才算堪堪忍住怒火,没直接爆了出?来,她扔下菜干,抬步往屋里走?去。
临到屋前,她还?假装不经意般回头瞧了眼,结果发现顾子安头都没抬,压根不当回事。
她一下更气了,怒冲冲地?回屋,给自己倒了碗凉水,然后一股脑喝下去。
凉水从喉咙流过胸腔,那凉劲叫人觉着?甚舒爽,暑意一瞬去了大半。她长长地?舒了口气,总算觉着?舒坦点了。
她轻哼声,摘下头上的帽子,放在边上,心里在想:哼,他?既然爱搭手?,那活计就全?交给他?捣腾吧!
想是这般想,心底还?是想着?那人能?示软,她坐了会,总算按捺不住,又兜到窗边,悄悄探看外头的情形。
顾子安已站了起来,端架着?簸箕,侧身对着?里屋,目光对着?墙边,也不知在瞧什么,嘴皮子一张一合的,好似在说什么。
小冉连忙侧头,往外探了探,却只听见几个模糊的词,“……不……该……要是……唉……”
这自己在捣鼓说什么呢?小冉心里疑惑,却见顾子安突然转身,眼睛似往内屋瞧来,她连忙闪了身躲开去。
罢,定不是什么好话!小冉暗哼声,再不当回事,转身去拿绣箩纳起鞋底来。
日子,又平淡无波地?过了几天。
许真?的是镖局的事忙活完一阵了,顾子安近日都是下午便回来了,有时窝在家里休歇,有时又出?去转悠,也不明说干啥去。
他?还?没跟小冉和好,小冉也懒得理会他?,只是心里呕得很,如果不是那流言的事,怕再影响爹娘,她早回家呆一阵去了。
只有顾母对顾子安多?在家这事觉着?高兴,三天两天变着?花样来捣鼓菜式,就想让顾子安多?吃点。
儿子在外漂泊那么久,如今还?有伤没养好,再不进补点营养,哪里能?好的快不是。
其实?,最叫她舒坦的点,是因为儿子着?家后,那些嘴碎的八婆们总算是不敢再胡乱编排。甚至,因着?儿子这趟跑镖出?力大,立了功,叫局里头的爷重看,前头镖局才额外送了些玩意下来。
虽阵仗不大,但张大则那匹棕红色的大马哪里是寻常玩意,一进村就引了注意,这不,顾子安立功得重视的事一下子就在村里传开了。
那些人眼红,本又想闹腾的,但一想到顾子安待的那镖局的来路,话就全?哑在肚子里了。
只是瞅着?顾母,说话就有点阴阳怪气。顾母才不理会,心里美着?呢。
她将洗好的碗筷张罗好,心满意足地?抹干手?,才走?出?厨房,正想回屋歇会,却听到有人敲门,“扣扣扣。”
“谁啊?”顾母疑惑问了句,转身去开门,门外站着?一穿灰色短打的大汉,他?面上绪着?浓密的胡须,叫人瞧不出?那张脸到底长个什么模样,只觉露出?的一双眼睛如鹰般犀利。
“伯母。”门外的人客气地?喊了句,顾母立马笑开来,“是阿则啊!你咋来啦?快快快,进来坐啊。”
来人正是张大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