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狂子深吸一口气,下了决心。他调动了身体里全部的内力,运到左肩抵挡起来,虽然他知道这般下来下一次的疼痛一定会增加到超过他的忍耐力,可是他却没办法眼睁睁的看着银出事。
果然疼痛立减,莫狂子重新把刀抵在银的肚腹上,抿紧了唇,接着,撘在刀柄上的拇指压了下去。此时的莫狂子,额头上满是汗渍,一滴汗珠顺着脸颊缓缓流下,显然他的精神已经紧绷到了极点,再分不出一丝精力去擦擦汗,不过即使这样,他握刀的右手却干净利落,没有一丝颤抖。
破开肚皮,小心的避开里面的内脏,只是没有麻醉的手术疼痛非常,白狼终是哀哀的低叫了起来,然而似乎这次长时间的生产已经耗费了它太多的力气,现在的银只是歪着头,微侧躺在地上,有气无力的呻.吟着。
莫狂子的短刀压下,大量的鲜血一下子涌了出来,鲜血淋漓的肚腹中,三只小狼静静的蜷缩在里面,莫狂子小心的呼出一口气,直接把手伸进去,一一把那些小狼掏了出来。
莫狂子的动作很快,曲灵风自然也不慢,所以当曲灵风一阵风的赶来,正好看见莫狂子从银的肚子里抱出小狼。
银这次本来怀有三只小狼,只可惜有两只一出生便已是死胎,唯一存活下来的是一只小公狼,瘦瘦小小的看起来很是柔弱,也不知道能不能长大,只手掌般大小,瑟瑟的蜷成一团,合着小眼睛,鼻翼却在一抖一抖的动,看起来可怜又可爱。
然而莫狂子来不及松口气,便一把抓过曲灵风带来的针线,用烈酒消了消毒,便开始动手缝合银的肚皮。
那长长的刀口甚是骇人,暗红的鲜血流了满地,直看的曲灵风一阵鼻酸,然而他却知道,现在不管他多么心疼,都不能过去打搅哑七,因为银的生死就掌握在哑七的手上了,所以哪怕他再想跑故去安慰拥抱银,也还是站在这里硬生生的忍着,直等到哑七缝合完毕,好叫他好好安慰安慰银。
这厢莫狂子缝合的手法十分迅速,毕竟他曾经无数次为自己和队友做些紧急缝合,倒是熟练的多,只不过他依然不能保证,银能安然度过这次的危机。只不过精神高度集中的莫狂子却是没有注意,在他专注缝合的时候,这一波附骨针所带来的疼痛已经结束,倒是他仍旧运着内力,没有撤下罢了。
等到莫狂子缝完最后一针,再把长长的棉线打了一个结,余下的线有些过长甚至拖到了地上。银侧躺着,看着头侧的小狼显得十分安详,他把头蹭过去,吃力的舔着自己的孩子,直到把它身上最后一点血迹和薄膜添净,才心满意足的躺回去,长长的喷了一口气。
突然,它像是想起了什么似的动了动前爪,把莫狂子送给他的木雕从窝里扒拉了出来,又拱了拱挪到了小狼的身边,那小狼实在是太小了,巴掌大的木雕甚至还要比它大上一些,看起来倒像是一对兄弟。
可是银这时却像是用尽了全部的力气,头重新倒回了地面,看的曲灵风一阵心慌,它冲着莫狂子哀叫了一声,似乎在诉说什么。
莫狂子大约能够明白,银似乎已经到了最后,他最终还是没能救下它,就像他曾经的队友,那个十分崇拜他的何和,他最后也还是死了,哪怕他把他的伤口缝合的再完美,他也依旧没能等到救援,就这么死在了他的怀里,那是他失去的第一个队友,却不是唯一的一个,而现在,哪怕在这个再平和不过的小岛上,没有硝烟没有战火,银却还是没能撑住。
但他其实明白银的意思,银这是在托孤,曲灵风和它太过亲密,怕是不会喜欢夺走它性命的小狼,可是它却全心全意的爱着它的孩子,所以只能把小狼托付给莫狂子,希望莫狂子能够在小狼能够独自生存之前保护它、喂养它,这倒是也算是选对了人。
莫狂子从回忆中出来,看着直直盯着他的银,缓慢却又坚定的点了点头,他会照顾那头小狼,直到它不再需要为止。
银也似乎是了却了最后的心愿,像是用尽了最后的心力,眼睛一瞬间暗淡了下来,曲灵风似乎也感到了什么,他不可置信的瞪向莫狂子,满眼的不可置信,银刚刚还是好好的,怎么一下子衰败了下来?
莫狂子感到身边曲灵风的目光,不忍的移开视线,他不知道怎么安慰那个少年,也不知道怎么告诉他,他的好朋友确实已经油尽灯枯。
但曲灵风并没有追着莫言要什么答案,那个其实根本毫无用处,他只是默默的跪坐下来,缓缓的轻抚着银的颈毛,那带着薄茧的修长大手常年温暖,现在却冷得吓人。
曲灵风吃力的翘起嘴角,显得有些牵强有些干涩,像是试图给银些鼓励,却连自己都骗不过去。
……
最终,银还是最后蹭了蹭曲灵风的手掌,不顾曲灵风失魂落魄的哀求,缓缓的闭上了那双带着眷恋不舍眼睛……
沉闷的夜色像是一张密不透风的巨大黑网,狠狠的压下,他们谁也没有再说一句话。
夜,静的吓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