凉风呛得她口鼻之间尽是铜血味，耳边有风呼啸而?过。
是......战场。
她看?见宇文成都了。密密匝匝的人群和剑戟之中，他立于?墙头，眼神锋利得像磨尖的箭头。
他扬手，盔甲后的披肩随着风飞舞：“临阵退缩者，斩。”
可城下的士兵，像是被杀得灭了神气，对于?将军的喊声充耳不闻。一个个乱着手脚，在整齐的队伍里横冲直撞，琢磨着如何多活片刻。
宇文成都拧着长眉，亲自斩了两个败逃的士兵，又扬声喊道：“临阵退缩者，斩——”
人群间，有一瞬的静谧，空气中只有尘土浮沉。
下一瞬，被打散了心的隋朝军瑟缩着，将目光投向了手上沾着鲜血的男人。
“宇文将军疯魔了——”
“他杀自己人了！！快开城门，让我们进?去——”
“快点啊，宇文将军要将我们都杀了——”
呼号声，拍门声，钝器入体的闷哼声，库莫奚人响亮的狞笑声，充斥着每一个人的耳朵。
甚至有人拎起刀，冲着宇文成都胡乱砍去。
有第一个，就?有第二?个，第三个，第四个。
宇文成都欣长的身影，逐渐被蜂拥而?至的人群淹没。脚步纷乱，他可能被踏过。人头济济，个个都是逃跑的兵，向自家将军身上捅刀的人。
如意发不出?声音，却喊得嗓子都哑了。
她看?不见宇文成都的人，却清晰的瞧见，蜂拥到宇文成都位置的人们，脚下涌出?一大滩鲜血。
猩红的，刺目的。
如意哭嚎着，终于?能动手脚。她跌跌撞撞的往宇文成都那跑去，拨开人群，推开一个个恶心的，穿着大隋兵服的肩膀。
张开双臂，想?去抱住他。
却只抱住一怀血污。
宇文成都薄唇轻颤，吐出?的气息还带着血腥气。
他张口，嘴唇翁动。耳边喊杀声和烈烈风声太大，如意听不清。只觉得有些熟悉。
她迟滞了一瞬，脑中有什么东西电闪雷鸣般轰动。
是那年上元节轰然炸裂的焰火。
东风夜放花千树。
宇文成都和她并排立在水边，她侧头看?他，问他：“你怎么知道要放焰火了？”
宇文成都咧开嘴角，脸上冷硬化开：“我就?是知道。”
她扁了扁嘴，又觉得这么跟她斗嘴的宇文成都实在活泼的少见，就?又抬眼去看?。
这一看?，视线就?挪不开了。
更吹落，星如雨。
宇文成都眼中玉壶光转，皆是上元佳景。里面有年轻男女借着机会，见彼此一面；有人站在花灯底下，为了逗美?人一笑，生生拆了十几个拙劣的灯谜。
他悄悄动着心，知道小姑娘在看?他，所以?连脸都没转过去。
只轻启了薄唇，对着漫天火树银花，对着灿灿河灯，对着向三官大帝许愿的人山人海，将话在唇舌之间研磨了十遍，百遍，才轻轻吐出?。
他说：“明年，我们也一起过上元节。”
我们一起......
年年复年年......
如意潸然泪下，空中焰火炸裂，热闹的响声震天，让她错过了少年口中小心翼翼的心愿。
现在她怀抱着的人，身上满是狰狞伤痕，深可见骨，纵横的流着鲜血。口中喃喃之词，隔着时光，纷杂，人来人往，和当时的少年重叠。
如意哭的颤抖，眼泪一滴一滴的砸到男人脸上，砸到男人伤口上，砸进?沾着血的泥土里。
“明年，我们也一起过上元节。”
沙场充斥着此起彼伏的喊杀声，男人声音很?轻，轻到仿佛在风里一吹就?散。可一字一句，几乎将她的心都踏碎了。
如意眼里含着泪，收紧手臂，想?把怀里人搂得更紧一些。
抽噎之间，好像有一只温暖的手，从她脸畔上拂过，擦掉她眼角的泪水。熟悉的声音响起，语调既心疼又无?奈：“哭什么呀？”
如意一愣，连忙掀开眼皮，惶然的去看?。
周围沙场消散，怀中血污退却，连拂过的风，都不再?是粗砺的，冷涩的。
拂过额头，像一个温软踏实的吻。
作者有话要说：小成都多乖啊。
摔得疼了，想的也是，如果和平常小孩一样，他就不用受这么多苦了。
而不是，这么疼，这么难，就放弃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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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为要铺垫结局，最近刀糖皆有。大家新年快乐，诸葛全年无休，冲冲冲。
诸葛携如意嘟嘟跟大家拜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