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在外周旋,阿荼就待在府中。等他回来的时候送上一个微笑,和热茶热饭。
易柏卿天生冷清,也渐渐被这样的温柔打动了。二人之间相处犹如挚友,九天之镜谈诗论词,结伴出游,或者有时更近一层,恍惚像是相携的爱侣。
但他一直没有明确自己和阿荼之间究竟是什么关系,窗户纸一直没有捅破。
镜子内,以缘本相的视角看了三十八年,易柏卿也有些恍然了。
甚至看到这个自己时,还有点转不过弯来,许久才记起来这时自己在想什么。
他在想,如果有一天自己爬上高位,想得到的都拥有,开始厌倦淡泊了名利的时候,就回到最初的府中,和这小妖相伴一生。
可易柏卿此刻却有点尴尬,因为他根本没想过阿荼的意思。
当年二人相识时,就从来没明确过两者是什么关系。阿荼救他,他赐予阿荼名字和人形,而后自然而然地就一直相处了下来。
表面上看,确实阿荼才是恋慕的那一个,可事实上感知他的心思,易柏卿知道他更多是依赖的亲情,而不是痴男怨女的缠绵之意。
这一日傍晚。
时值初冬,年关将至,近来凌霄也下起了雪。
“今天回来得好早呀。”阿荼拂去易柏卿肩上的雪,把他的披风解下来。
易柏卿反常地没有答话,幽深的黑眸直直地看着阿荼。
阿荼歪了歪头:“阿易?你怎么了?”
易柏卿身上带着酒气。他时常这样回来,就算是凌霄,宴饮交集也逃不脱凡人的流程——喝酒、敬酒。
他酒量很好,就算不好也练出来了,往日总和不醉时一般无二,但今天却像不太对劲。
“你喝醉了吗?我去给你煮醒酒汤。”阿荼把他的披风挂起来,道。
下一刻,他就被易柏卿抱住了。
“阿易……?”
阿荼小心挣动了一下。
易柏卿垂睫,忽然开口道:“阿荼,你知不知道你很好看?”
阿荼笑了起来:“我以为你要问什么呢,原来是这个。你给我的人形,当然好看啦。”
像是怕易柏卿不信,他想了想,又补上一句,“所有人都这么说呢。”
易柏卿不止外出交游,当然也会带友人们到家中设宴。
他们见到阿荼的第一眼,往往是惊艳,接着就是称赞易柏卿“好福气”。
阿荼知道这些人都把他当成了易柏卿金屋藏娇的美人,但他并不在意别人的流言蜚语。左右他是个妖类,这些又能影响到他什么?他与阿易之间清清白白,更不必关心别人怎么说的。
没想到听到这句话,易柏卿僵硬了一下。但也很快恢复了正常,仿佛只是阿荼的错觉。他点了点头,喃喃道:“我早知道……你确实很好看。”
“好啦,我去给你煮醒酒汤。”阿荼笑着推开易柏卿。
煮完醒酒汤,二人相对坐在矮桌边。
旁边就是琉璃窗,上头贴了红艳艳的窗花。
剪的是一只小狐狸和小将军。易柏卿没有立刻动筷,而是打量着屋中的一切陈设。
即将过年,窗花、角落梅瓶的插花都是红色,屋外落了雪的花草,干净整洁的家具,低调而温馨的陈设……易柏卿带着醉意的眼神逐渐柔和。
但眼底又涌动着复杂的情绪。
“今日怎么了?心事重重的。”阿荼笑道,给易柏卿夹了一筷子鱼肉。
易柏卿夹起鱼肉,细细咀嚼咽下后才抬眸道:“阿荼,我可能要晋升了。白磲宗的一个长老,有意愿收我为首徒。”
阿荼静了会儿,随即眼睛一点点亮起来,如星辰。他笑弯了眼:“真的吗!那太好啦,恭喜阿易!”
他立刻给自己倒了一杯酒,举杯笑说,“我该敬你一杯!”
白磲宗是凌霄的三大宗门之一,多少人向往一个扫洒弟子的角色都不能,易柏卿却可能做上首徒。这让阿荼如何不为之高兴?
易柏卿给自己倒酒,也饮下一杯。
“那难不难?那个长老好说话吗?”阿荼高兴过后,又为易柏卿担忧起来。
易柏卿摇摇头,缓缓道:“他提的条件,我能答应。”
“那再好不过了!”阿荼高兴道。
窗外夜色静谧,梅香涌动,易柏卿看着酒杯中倒映出的灯火,又看向阿荼眼中的灯火。
“阿荼,”他转着杯子,像是终于下了决心,道,“……等我做上白磲宗首徒,我们就结为道侣吧。”
阿荼愣住了。他有点茫然地道:“为,为什么忽然这样说?”
易柏卿却闭口不答,只一杯一杯地饮酒。
“别光喝酒,会难受的。”阿荼虽然惊愕,可看到易柏卿这样子还是将诧异都抛之脑后了,“多少吃点饭菜。”
但易柏卿却已经醉得睡着了。
第二日。
清晨,天色都还未亮。
苍穹是灰白色,院落里的红梅朵朵如暗红血迹。凪风凛冽如刀。
易柏卿却是已经醒来了。他立在廊下,捏着一块通讯玉珏。
“……他不会知道的。阿荼是狐妖所化,从未通过人事。”
寒风中,他的声音隐隐绰绰,也像冰刃一样冷。
作者有话要说:终于考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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