资历稍老一点的太监忙圆场道：“不长眼的东西，这是卫姑姑！也是你能指手画脚的吗？”看了眼骆修的脸色，又朝卫渝：“这东西是今儿刚带出来的新人，所以不认得姑姑，姑姑千万莫怪。”
卫渝随意摆摆手：“害，没事，也别叫姑姑了，这不是寒碜我么？”她现在就是小小小宫女。
那人哪敢应是？只讪讪一笑，接过骆修的眼色带着那不懂事的新人退到了边上。
骆修看着卫渝膝盖上的两片灰色，语色如常的淡漠：“听说郦妃有意让你去丹贵殿做事，被你拒绝了？”
卫渝点头应是：“别问我为什么。”
骆修保持着平静，若是旁人他便真的不会再问，可卫渝说完，他依旧问道：“郦妃圣宠在身，便是兰贵妃也不敢轻易动她，你若了丹贵殿起码能保自身周全。为何不去？”
“当初你还只是小管事的时候，我也曾向你抛出来广荣宫做首领太监的橄榄枝，你又为何拒绝呢？”卫渝反问他。
见他微微一怔，她又道：“我们都清楚自己想要的是什么，若我真的去跟了郦妃，确实能保一时周全甚至富贵，却也要被迫加入这无休止的宫斗。”
她累了，她也没有那么大的野心，这么多年和小孩步步惊心走过来，如今他进修去了，她还费这脑子去斗什么？为谁斗？
不如省省心，咸鱼躺，安安静静做个的小宫女等小孩儿回来，挺好。
对面的人沉默了顷刻，道：“今日这样的事以后可能还会有。”
“今日是个意外。”她想了想，觉得骆修的担忧其实也在理，又补充解释道：“郦妃还需要我，不会因为我拒绝她就放弃我。至于兰贵妃，这两个月她无数次机会除掉我，可她没有。包括今日，虽说跪了几个时辰，可兰贵妃的性子什么时候这么仁慈了？”
得罪兰贵妃的宫女，轻则巴掌扇到自闭，重则残废送去辛者库，偏偏到她只跪麻了腿。
骆修恍然：“皇上……”
可皇上又怎么会有空去在乎一个宫女生死？除非是有人去求了他。
骆修想到那个往自己身上扎刀连眼都不眨的少年，分明是狠辣，果断而无情的人，唯独到了卫渝身上，他身上这些强硬的钢骨尽数化作了多情骨，饶是自己的前途一无可知，也用尽全力保护着想要保护的这个人。
他不确定卫渝是否也能看出公孙英琰的心意，有意无意的选择了避而不谈，二人的谈话到这儿也就结束了。
与卫渝分开后，骆修毫无情绪的睨了一眼边侧那个新人太监。
新人太监哭丧着脸还欲求情：“骆总管，奴才——”
话音未落，被身边的人一把拽住截断了他的话头，对骆修垂首道：“您放心，奴才明白的。”
他跟着骆修一同进的内务府，自然知道骆修和卫渝的交情，不说二人的交情，这卫姑姑从前也是有名号的人。这新人原本瞧着伶俐会说话这才带到身边来，谁能想到一屁崩到了马腿上，该他倒霉。
时过境迁，有名号的卫姑姑渐渐淡出了宫人们的视线，在之后很长一段时间里，宫里多了一个伶俐的花朵运输工。
两年后，冬季。
春夏秋冬无聊的反复了两载，卫渝无聊的送了两年的花盆。
花房其实有很多别的活，培土、育苗、种花、插花，她也都试过——失败了。
被她整死的花草没有一百也有八十，堪称花朵杀手。最后花房的嬷嬷怕了，她怕花房里那些个比人金贵的花被卫渝糟蹋了，卫渝有‘免死金牌’，她又没有，于是卫渝只能做了运输工。
这一日，卫渝和花房里另外一个宫女各自捧着精致的盆栽，准备送去一位新进宫的贵人宫里。
宫道的雪被清理在两侧，将她们衣衫颜色衬得越发翠绿。
“咱们快些走吧，我脚下冻得都没知觉了。”身边说话的宫女叫纯枂。
卫渝刚在心里逼逼脚下热的冒汗，赶紧送完回去脱了脚底板的暖脚贴，一听这话有点不好意思的应道：“哦哦，行。”
说完，二人加快了步子。
没走一会儿，纯枂便惊喝了一口冷气，卫渝也看到了前头的公孙禹城——如今的太子，她垂首和纯枂一道退避到一旁行礼。
这两年，她偶尔也能见到公孙禹城，但再也没有色令智昏过，当初他来劝公孙英琰去崇德殿确实是得了元昭帝的圣意，但他当时未必不知道公孙英琰去了那里的结果是什么。
也不能说他是坏人，只是一想到这里卫渝还是对他有些心存芥蒂。
公孙禹城缓缓靠近，却不是直接越过，而是停在了二人边上。
“这是送去哪里的？”
纯枂等了一瞬见卫渝没有回应，连忙回答道：“回殿下，这是送去给林贵人的。”
公孙禹城眸光从卫渝低垂的脸上移到手中的盆栽，轻声道：“这梅花枝修的不错。”
身侧的宫人眼明心快，立时道：“既然殿下喜欢，那这盆栽便先让她送到东宫去吧，林贵人那里奴才去知会一声便是。”
公孙禹城转过身：“恩。”
卫渝只能抱着盆跟在一行人身后，跟着去往东宫。
作者有话要说：来了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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远在国外的公孙英琰：阿嚏！啊，一定是姑姑想我了。
作者：傻孩子，还不回来！姑姑被多少人盯着心里没点数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