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雪松来报周边几个州府的贯仲皆售空,问金陵需不需要再问问更远些的地方,金陵冷冷道:“不必,已经快有了。”
雪松略异抬头,却发现金陵眼底已经泛着浅浅青紫,正要开口,金陵却淡淡转过身去。
今日的难民已经开始化脓,脸上以及身体,全都起着拳头大小的浓泡,若是明日再没有贯仲入药,那这些浓泡便会开始破裂,这些人必死无疑,所及之处,寸草不生,所闻之人,暴病而亡。
金陵远远看着出荷蹲在屋后吐得死去活来,一向如长姐沉稳的秋容在旁急得直擦汗。
金陵在火堆边蹲下,面无表情垂下眼皮俯视着脚边的碳火。
不多时,便听到马车内传来黄桃紧张的呼声:“小姐!你眼底这是怎么了呀?!”
晴空被黄桃的呼声惊醒,扫了一眼垂眸的金陵,立即向马车疾步而去。
“黄桃姑娘,请问姬小姐如何了?”晴空现在车外,神色已经不似刚清醒那般慌张。
黄桃扶着姬云清从马车内钻出,一身淡绿纱裙的姬云清还是像前几日那般弱不禁风,尽管脸上戴着薄纱,眼底的青紫色在她肤如凝脂的脸上还是显而易见。
晴空一眼便看清了这是鼠疫的前兆,他下意识摸向袖中,发现东西还在后转头看向金陵的背影。
但是金陵就那般仿佛事不关己般坐着,连个头也没回,晴空只得向屋内跑去:“我去叫苏大夫。”
苏隐知诊脉后大惊:“姬小姐!为何你怀有身孕还要来这里!你现在已经染上鼠疫!你这是对你自己自己你腹中的胎儿不负责任!”
姬云清当地瘫软在地,不是因为她染上鼠疫,而是她竟然有了身孕!
“不……苏大夫,不,我家小姐前些日子还在镇上看了大夫,并没有发现有身孕呀!”黄桃扶着姬云清,半分不敢相信。
“那是因为你家小姐腹中的胎儿尚不足一月极不稳定!一般的大夫是诊不出来的!”苏隐知痛心疾首。
姬云清只觉手脚冰凉,四周恍惚。
“小姐,都……都怪李公子!他肯定知晓您怀了身孕,所以才要您接过来,他就是故意要令您染上疫症,奴婢这就给写信回京中!”黄桃扶着姬云清,眼里的泪水哗哗往外流。
晴空大骇,思及金陵昨夜那句“若是姬小姐也染上疫情的话,是不是大家就都有救了”,清澈的眼底瞬间凉到深冬,转身向金陵走去。
“李公子。”晴空看着金陵从容淡定的背影冷冷唤道。
金陵撑着额角,手里拨动着药炉里的药渣,没有回头。
晴空眼前又浮现出三年前的一幕幕,以及这三年来长公主的手段,从袖中摸出个物件,缓缓走向金陵正面。
“李公子,姬小姐染上了,你知晓吗?”晴空站在金陵身边,周身的气场已不似平时那般随和,而是一阵肃杀。
这熟悉的感觉,金陵前几日的夜晚才领教过,但是现在她已经没有当时的惧意,而是将药勺往炉中一丢,缓缓抬起头正视晴空,道:“不知晓。”
晴空站在金陵身侧,原本是俯视着金陵,待金陵抬起头看清她眼底的青紫色后,晴空心中大震,脚下忍不住往后顿去,嘴张了又合数次,半晌后才不可置信道:“李、你!你怎么也染上了?”
金陵道:“这本是疫症场所,染上不奇怪。”
晴空心中如同翻江倒海,脸上的表情更是换了又换,等了良久他才在万千思绪中捕捉到出一缕想法,看向金陵的眼睛更是说不出是什么情绪。
但是金陵看懂了,是悔恨,是纠结,是质疑。
“现在怎么办呢?看来只能同归于尽了。”金陵平静地不像话。
金陵知道解药就在晴空的身上,想不想救人,完全看李鄞的想法,若是李鄞早点将解药拿出来,姬云清定会母子平安,但若是李鄞执迷不悟宁愿放弃自己的妻儿也要至自己与死地,她也无话可说。
那就赌一把罢。
晴空深深看着金陵,一步一步往后退去。
晴空清楚的记着,他收到的最后一封书信:机不可失失不再来,就算整个夜郎陪葬,也不过如此!
不过如此!
晴空转身向后山跑去。
金陵却一点都不慌,看着晴空奔走的背影冷静地出奇,因为就算李鄞不打算给解药,晴空也是个很好的突破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