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一个如常的,热闹的元宵节,夜风过处,带动满树五彩的绮罗,在辉煌的灯火辉映下,像春风吹开了千树繁花,又似烟火纷纷,乱落如雨。大街上人潮如织,挤挤挨挨。凤箫声动,玉壶光转,人声鼎沸中传来人们喜不自禁的尖叫:
“过来了,过来了!”
魏清漪被汹涌的人潮簇拥着,挤到了路沿边。她死死扒着身后的一截驻马桩,踮起脚尖往大街的尽头望去——
西大街的深处,传过来隐隐绰绰的锣鼓喧鸣,伴随一波一浪的彩帜飞舞。
待走得近了,魏清漪看见原来是跳社戏的。
人们打扮成九天玄女,善财童子的模样,踩着高跷一路走过,引起人群中一浪高过一浪的欢呼与喝彩。
魏清漪斗志昂扬,她不管不顾地挤到了人群的最前头,一脸兴奋地看稀奇。引得身后陈照平一阵高喊,忙差了彩莺和玉暖赶快跟上去候着。
不多时,伴随一阵有节律的鼓点声,走过来一群青面獠牙的“魔鬼”。数十名异族法师身穿整齐划一的法裙,头戴鹰饰物的帽子,腰间系着铜镜,挂着腰铃,手里捏着羊皮手鼓,迈开规范化的棱形步子,有节奏地晃动腰肢,带动腰间沉重的腰铃,从人群的正当中缓缓走过。
魏清漪知道,这是北方游牧民族的萨满舞,这些青面獠牙的“鬼”,都是北方游牧部落心中最高贵的神。
与以往的萨满舞蹈不同,这是元宵节的社戏,萨满舞师们也知道入乡随俗。跟在严谨又欢快的舞蹈队伍后,有几个机敏的小厮,脸上画着夸张的油彩,他们身上挂满了不同外形的鬼怪面具,正热情洋溢地把这些面具分发给沿路的围观群众。
喜悦是可以被传染的,被分到面具的男人们陆陆续续开始响应法师们的号召,他们带上了面具,或身着绫罗,或身着素衫,都纷纷脱掉长靴布履,踩着鼓点加入了舞蹈的大军。
一看见有人开始加入舞蹈的大军,玉暖就暗道不好。
果不其然,魏清漪哪里是个闲得住的?今天好不容易“做了一回男人”,她似乎以为自己就是真的男人了。魏清漪急不可耐,等不及那脸画油彩的小厮走过来,便主动冲上去夺过一只面具来自己带好了,手脚麻利地也脱了鞋子,跟着一帮青面獠牙的男人们一起,开始一边跳一边走。
玉暖和彩莺两个婢子,哪里拉得住“走火入魔”的魏清漪?陈照平汗颜,没办法,只得自己冲了上去,也不知从谁的手上抢了一个面具,手忙脚乱地跟着魏清漪冲进了□□的队伍......
如若就是一场普通的□□,老魏家也不会发生往后的生离死别了。
坐不住的魏清漪遇上了一队稀奇又古怪的萨满法师,便注定了这一定是一场平淡不了的闹剧。
队伍才走出西大街,来到一片宽阔的广场,不知是从哪里传来一句男人的嘶吼,“捉拿姜戎!”
四下里呼啦啦突然冒出来一大群披坚执锐的军士,他们手执刀剑,与突然间就不知从哪里也拔出刀剑来的萨满舞师们混战到了一处。
陈照平慌了,他转过身往后看,身边早没了陈照松他们的身影,魏清漪又不知道被人挤去了哪里,周围都是形态各异的鬼怪面具。仓惶间,陈照平忍不住高呼起来:
“三妹妹!三妹妹!你在哪里!”
……
魏铉火急火燎赶到西大街街口的时候,现场已经乱成了一锅粥。
魏铉收到孙少康的消息说,他在西大街找不见陈家公子与三公主,可樊长钧带的那一队人马却已经在西广场与青衣会的人碰上头了。
魏铉慌了,心乱如麻,带了人赶过来的时候除了看见挤得一团糟的人群,什么都看不见。
魏铉勒马,提着长戟于人潮的外围揣度了一番后沉声下令:“谢安铭,本王带人进里面去,你替本王清理外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