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夫人,妾也豁出去了。”平姨娘挂着泪珠儿,却一副大义凛然的样子,“昨儿皇子府那事能怪七小姐么?九姑娘歇下的厢房,七小姐不过是好心去看望自己的九妹妹,作何后来遇见了世子爷?且不说七小姐根本不认识世子爷呀!”
这话意思可就多了,季菡数月前偷偷作态勾引庄原庭的事儿,就连其生父季三老爷后头都信了只是巧合,没几个人知道她的心思,这会子平姨娘说季菡不认识庄原庭也是对的。而真正与庄世子交好的恰是季妘的哥哥,如今又是在季妘歇下的厢房出了事,莫不是说其实是季妘私下与庄世子通了款曲?
“荒唐!”老夫人重重的拍了下桌子,说了句,简直被这个胡乱攀咬的姨娘气得头疼。
平姨娘身子一抖,又是顿住了声儿,见老夫人是真气着了,不免露了些畏缩之态。
季阮氏这还刚刚进了年丰院不久,平姨娘才说这几句话的功夫,也是气得不行,无怪乎之前进来见三弟妹的脸色如此难看!平日里,只道三房平姨娘是个掐尖儿的,有做正房夫人的心,却是个妾室姨娘的命,未曾想今儿这出,看着她竟也是个言行无状、满口胡邹的。
这番话若是传了出去,还不教人浮想联翩,平白毁了季妘的名声!
“去,去把三老爷、七小姐给我叫过来!”老夫人使了秀姑去叫人,反了天了,又瞪了一眼季三夫人,好似在怪她连个房里的姨娘都压不住。
等秀姑去了,老夫人合上眼,手里捻着佛珠的动作快了几分,只余下平姨娘一人在地上。
之前老夫人叫她起来,平姨娘愣是委屈得跪在地上,直说当着三夫人这个主母的面儿,不敢不敬,如今是腿都麻了,老夫人不说话,却也不敢起。
约莫一刻的时候,秀姑领了七小姐过来,身后瞧着却是没有三老爷的影子。
“老夫人,三老爷出府和人买诗集、赏画去了。”秀姑回了老夫人。
买诗集、赏画?老夫人手头捻动佛珠的动作又慢了几分,睁眼看了季菡。
季菡是被个丫鬟扶来的,瞧着腿有些软,今儿晨间就去的佛堂跪了,果真是娇养的小姐,这才一个时辰。
“昨儿生的事儿,你平姨娘口口声声说是你九妹妹带累了你。”老夫人对季菡说这话时,脸上神色有些冷硬,“你怎么说?”
“老夫人,妾……”虽然字字句句这样暗示,想拉了季妘下水,但明面儿上可没这么说,平姨娘讷讷的想反驳,被老夫人看了一眼,又闭上了嘴。
季菡忍了腿脚的僵硬酸痛,拂开丫鬟的手,跪了下来,眼眶微红道,“都是孙女的错,与九妹妹无关。”
季三夫人可不是那心慈的人,只叫丫鬟拿了个薄薄的垫子让季菡跪了,一个时辰下来,只比跪在青石板上好些,自然是酸痛不已。
原本就是季菡好好去厢房寻季妘,且不提两姐妹关系如何,到底是季菡遭了罪。如今被三老爷罚了,季菡亦是一句怨言也没有,现下到了祖母院子,又是忍了痛跪着认错,就是铁石心肠的人,也不免怜悯一二。
“唉!”季老夫人叹了口气,这都是造的什么孽,好好儿的闺女,正是议亲的时候,前儿是表姑娘莹姐儿,可那往好了说也是英雄救美的佳话,如今季菡这算得什么?
“罢了!”老夫人朝秀姑使了个眼色,叫其扶了季菡起身,又道,“你也别去佛堂里跪着了,好好儿呆院子里,你父亲那边我去知会一声就是了。”
瞧着平姨娘在老夫人院子撒泼打滚,兼之上她的眼药,三夫人心头气恼,又故意不去阻了平姨娘。心里想着老夫人最是看重规矩,就等着平姨娘因此被老夫人狠狠整治呢!这季菡来了,倒是真免了罚,季三夫人怎么甘心?
“大嫂,都怪我素日里太过和善了!”季三夫人看着季阮氏和季妘,一脸歉意,“今儿平姨娘胡言乱语,都是心疼菡姐儿,听着难免刺耳了些,嫂子和妘娘可别放在心上,往后与我生分了。”
就季三夫人和她私下里不对付的这脾性,季阮氏哪能不明白这是想拿她做筏子,不咸不淡的应了,权当今日是看三房的唱大戏,哪时候不是这样闹腾的。季阮氏又想起大房里许、冯两位姨娘,不知比三房的省心多少,就更没心思掺和进去了。
“你大嫂不是小气的人。”老夫人道了句,看着季三夫人,“回去也紧着些菡姐儿的亲事,即便他淳定侯是勋贵门户,季家亦非寻常门第,总该拿个说法的。”
“倒是使了人过来。”平姨娘忍不住小声说道,瞧老夫人看她,又继续道,“庄家想抬了菡姐儿做贵妾。”
也是,淳定侯一门如今即便式微,好歹也有个“淳定侯府”的四字牌匾压着,万不能有迎个庶女做主母的事儿。
季老夫人点点头,心里明白,季菡却是一下跪在地上,朝老夫人一扣,字字铿锵,“祖母,孙女宁死不为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