故而,裴琼文话锋一转:“孤听闻皇兄受罚一事之时,并不在京中,今日一回到京中,孤便紧赶慢赶地进宫来探望皇兄了,望皇兄勿要怪罪。”
裴玉质尚有五个弟弟以及三个妹妹,无一来探过病。
裴琼文较他们好上一些,但他生性淡漠,且从未想过要久留于这个世界,自然并不在意,更遑论是怪罪了。
他明白裴琼文这一席话十之八/九乃是场面话,并不戳破,反是顺势道:“孤怎会怪罪二皇弟?”
“那便好。”裴琼文长舒了一口气,“皇兄多多保重,孤不耽误皇兄歇息了。”
素和熙立刻道:“夫君,臣妾送二皇弟出去。”
裴琼文料想素和熙定是为了向自己询问裴玉质受罚的缘由,才提出要送自己出去,果不其然,一出得白玉宫,素和熙便问道:“敢问三皇弟,父皇到底为何要惩罚夫君?夫君到底是何事办得不利?”
“孤当时不在宫中,不太清楚。”素和熙连年征战,仅仅输了一战,素和熙假使与裴玉质鹣鲽情深,实乃自己登上皇位的一大阻碍,他必须想法子让素和熙与裴玉质同床异梦。
他已想好如何蒙骗素和熙了,可裴玉质显然不想告诉素和熙,他若是干脆利落地告诉了素和熙,岂不是缺乏可信度?
素和熙追问道:“是否与臣妾有关?”
“皇嫂莫要多心,皇嫂与皇业已成亲了,定会白首偕老。”言罢,裴琼文便匆匆离开了。
从裴琼文所言可知,裴玉质并不想与自己白首偕老,因此与庆平帝发生了冲突,才被庆平帝惩罚了。
素和熙吐息一滞,回到裴玉质床畔,柔声道:“夫君,你若另有合意的天乾,臣妾定不会拆散你们。”
裴玉质方才不及阻止,而今听得此言,满腹疑窦地道:“子熙何出此言?二皇弟对子熙说了什么?”
素和熙否认道:“二皇弟并未对臣妾说什么。”
裴玉质质问道:“你实乃信口雌黄,否则你为何如此言语?你先前不是曾道不会坐视孤心系他人么?”
“此一时彼一时。”那时素和熙想将裴玉质好生糟蹋一番,现下他已舍不得了。
“孤并无合意的天乾。”今后亦不会有。
裴玉质修仙之心坚定,并不认为自己会对任何天乾动心,情爱之事与他无关。
“有朝一日,夫君定会觅得合意的天乾。”素和熙为裴玉质放下了床帐,正欲往软榻去,脚步却被迫一顿。
他回过首去,见裴玉质揪住了自己的衣袂,疑惑地道:“夫君有何要言?”
“孤……”裴玉质顿觉素和熙待自己生疏了许多,遂本能地揪住了素和熙的衣袂。
被素和熙这么一问,他怯生生地道:“子熙,你可否陪孤一会儿?”
“好吧。”素和熙于裴玉质床畔坐下了。
裴玉质松开了掌中的那一截衣袂,望着素和熙,不知该当如何挑起话题。
他过于不善交际了,握了握拳,最终,吐出了一句话来:“这半月,多谢子熙照料。”
——师兄明明不喜欢被我道谢。
隔着床帐,裴玉质的眉眼隐隐约约,素和熙含笑道:“臣妾已嫁予夫君了,理当照料夫君。”
“孤……”裴玉质直觉得自己连牙牙学语的婴孩都不如,他咬了咬自己的口腔内壁,鬼使神差地道,“子熙不若上得床榻来,与孤同眠。”
素和熙怔了怔,推辞道:“不必了,夫君尚未痊愈,这床榻不够宽敞,臣妾若是与夫君同眠,万一不小心伤着夫君该如何是好?”
“孤……”裴玉质言辞匮乏,良久,绞尽脑汁,又对素和熙道,“子熙,再陪孤一会儿吧。”
裴玉质为何变得这般黏人,是因为觉得愧疚么?愧疚于向庆平帝表达了不想与自己白首偕老的意愿?甚至是表达了想与自己和离的意愿?
素和熙胡思乱想着,却并未拒绝。
俩人相顾无言,少顷,裴玉质提议道:“子熙可否念话本与孤听?”
素和熙颔了颔首,起身取了一册话本来。
裴玉质自我安慰道:应是我的错觉吧?师兄若要疏远我,何故念话本与我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