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将徐嘉暾打量了一圈,招手要他上前,而后捏了捏他的手臂,随即皱眉道:“这样凉的夜里出来,你也不知加件披风?若染了寒,如何好?都是些不中用的丫鬟,也不晓得叫你添一件厚的。”
徐嘉暾闻言不由笑了,道:“不碍事的。”
宁芝不理他,只吩咐要人去将他的披风取来,而后问道:“这样迟过来,有甚么事?”
徐嘉暾清了清嗓子,小声道:“今儿白日,在婶子那里,她说儿子可过去那边的演武场,叫二叔教儿子拳脚,”他说着,兴奋了起来,“还有一匹马驹,正好给我骑。”
他眼一眨不眨的盯着宁芝,唤了一声“阿娘……”
宁芝闻言却是沉默了好一会儿——她与戚善珠件有一桩旧事在。
二人如今以妯娌身份相称,实则细论起来,抛开彼此丈夫间的关系,宁芝与戚善珠见仍是关系极近的亲戚。
戚善珠的母亲,也为宁氏,与老宁山王即宁芝的父亲,是为嫡亲的兄妹。
老宁山王那一代,堂亲太远,自家里只这兄妹二人,因此两人自幼亲近,纵是后来各自成家,也不曾疏远过。
照理宁芝与戚善珠间也当是极好的,可不知是八字不对盘还是怎样,二人从抱手的年龄的时候相互间便已不和:凡是见面,两人必有一场哭闹。待年岁渐长后,每每相逢更免不了明里暗里的相争。不过这些说起,落在长者眼里,却也只小儿胡闹,不值一提。
可虽说是小儿胡闹,实则这些年来的事儿,两人都一一记在心底,不曾忘却分毫。而当年更因这胡闹折腾出了一件大事,二人晓得那事非同小可,终于平和得谈了一次,最后决定相互隐瞒,这也才叫彼此间的关系有了些许缓和。
至于当年到底发生何事,此时暂且按下不表,先说回眼前来。
徐嘉暾久久不曾等到母亲回答,不由心生忐忑,很是不安的瞧着宁芝。
后者方才陷入对往事的回忆之中,堪堪醒过神来,她看向徐嘉暾,又是一阵沉默,方才问道:“你想习武?”
徐嘉暾点头道是。
宁芝又问道:“可先生说你于文上头天赋极大。”
徐嘉暾皱了下眉,沉思片刻后回道:“未尝不能文武兼修。”
宁芝不再讲话,垂眸深思许久,后只与徐嘉暾道:“你且先回房歇着,此事暂且缓缓,改日再说。”
徐嘉暾情绪立时低落下去,却也“嗯”了一声,恭敬的与宁芝请了辞。
目送徐嘉暾离去后,宁芝拿手抚额,长吁一声后,向丫鬟道:“去请大郎君来。”
丫鬟应声退出,片刻后却独自一人归来,她与宁芝回话道:“郎君说叫您自己先歇着,他还需在书房处理些庶务。”
宁芝听后问道:“书房里头床榻是否已铺好?”
丫鬟禁声并不回这句,可观其神态,答案显然为是。
宁芝坐在原处,盯着眼前的铜镜良久,倏地笑了一声。